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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縈輕嘆一聲,她看了那些資料一眼,向著盧雲溫柔地說道:“拿去吧……有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阿雲,你只是被人欺之以方了。”

盧雲只是低頭看着那疊薄薄的資料,只覺得眼中暈花,伸出的手似有千斤重。

掙扎了一會,他才狠狠一咬牙,把那資料拿起便走。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盧縈垂下雙眸。按照她本人的意思,她甚至不想自己出手,她甚至想看看明天吳漓沒有來天癸,派人來找盧雲,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後,盧雲會如何處理。

尋思了一會,猶豫再三後,盧縈還是低聲吩咐道:“去說一聲,對吳漓下藥一事稍延。”

“是。”

傍晚盧縈剛剛歸府,盧雲便派來婢女向她問道:“那些資料,可不可以損壞?”

聽到這話的盧縈神色不動,只是微微眯着眼說道:“可以的。”

“大哥安置在月明巷的護衛,能否借我一用?”

“沒問題。”

得到盧縈的回復後不久,盧雲便坐着馬車出了門。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盧縈想了想,也坐上馬車跟了出去。

盧雲的馬車走得不快,在離月明巷還有一個街道時,他停了下來,拿着從盧縈那裡得來的令牌,把它扔給一個護衛後盧雲說道:“你把這個拿給你的同夥,便跟他說,我要現在就見到吳氏的貼身婢子可兒。”

“是。”

目送着那護衛離開的身影,盧雲幾天幾夜不曾睡好的臉上,眼圈黑深黑深的,配上他蒼白泛青的臉色,顯得格外憔悴落寞,隱隱還透着種對任何人都似有排斥的孤寒。

在他低着頭一動不動中,時間飛快地流逝,不一會,兩個腳步聲傳來。然後,是可兒怯生生的,隱含着恐懼的聲音傳來,“可兒見過盧雲郎君。”

盧雲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直低着頭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正當可兒又準備喚他時。盧雲才開口說道:“你去告訴你家六姑子,便說我因我大哥盧文上次贏了萬兩黃金之事,引得山匪注意。今兒與同窗出山遊玩時,給山匪綁了。因盧文性子傲慢,不願意低頭送金還找了官府出現。現盧雲已給山匪殺了,山匪也逃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臟破的信扔給可兒,“這是我的血書。你去交給她。”

可兒和幾個護衛一愣一愣中,盧雲沙啞地說道:“對了,這事,還是把你家六姑子引到靠近大門那兒後再說吧,那裡寬敞。”

可兒呆了會,接過那上面帶着暗紅血液樣,同時混雜着泥土和濕痕的信件,低聲道:“好的。郎君。”

她轉過身走出兩步,突然又急急回頭,朝着盧雲一跪後。可兒朝他猛磕頭,“郎君,這事都是我家姑子自己計劃的。可兒不知情的。能不能事情過後,放過可兒,放過可兒一家?郎君,可兒給你磕頭了,可兒求你了!”她求得甚急。可兒知道,相比起那些漢子,眼前這個盧雲郎君才是溫厚的,什麼事只有求他才能起作用。

可兒這話,再一次打破了盧雲對吳漓的幻想。

他閉了閉眼,半天才啞聲說道:“當然會放過你。去吧,別擔心。”

“是,是,婢子就去,婢子這就去。”得到了盧雲的承諾,可兒一陣放鬆,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可兒一走,盧雲便吩咐道:“我們跟上。”

“是。”

來到月明巷後,把紗帽一戴的盧雲從馬車中走了下來,令得兩個護衛跟上後,他來到了吳漓那房子的大門外。

他沒有在大門處停留,而是轉身走到另一側圍牆處,這裡是一個死胡同,很幽靜。盧雲所站的地方有幾棵樹,樹後,便是圍牆。而這處圍牆破爛不堪,上面有好幾個斗大的洞,通過洞口可以把裡面看個一清二楚。

這洞,他在第一次發現時,還擔心地對吳漓說,這地方不好,圍牆上到處都是洞,不安全。他還給了她數十兩黃金,讓她派人整一整。那些黃金剛拿出來,吳漓便漲紅着臉推拒了,說他還不是她的夫君,她不能拿他的東西……

在盧雲胡思亂想中,可兒和吳漓,已走出房間,朝着大門處走來。吳漓看來心情甚好,她一邊與可兒說著話,一邊時不時地抿唇微笑着,神態溫雅嫻靜。

盧雲看了一眼,不知不覺中,他慢慢地咬緊了牙關,也許是他此時對疼痛有點麻木,盧雲都沒有注意到,他把自己下唇的一小瓣也咬住了,這片刻間,那裡便鮮血淋漓。

這時,似乎吳漓交待了一句什麼,可兒點了點頭,坐上牛車出了門。

可兒竟然出了門!

幾個護衛悄悄看向盧雲。只見他一動不動地沉着臉盯着吳漓,臉上表情變幻,下唇已咬得血肉模糊。

眾人這一站,至少也有三刻鐘。

就在盧雲都變成了雕塑,彷彿可以這樣站到亘古時,一陣車輪滾動聲急急傳來,只見可兒跌跌撞撞地衝進大門。還沒有抬頭,她便尖聲叫道:“六姑子,六姑子,不好了,不好了!”

吳漓一驚,她急步衝出,朝着可兒喚道:“怎地如此驚慌?發生了什麼事?”

可兒臉上汗水淋漓,她衝到吳漓面前喘着氣叫道:“是這樣,六姑子,你剛才不是讓我到盧府去嗎?可不得了了,盧府出大事了。盧雲郎君他,他……”

“盧雲怎麼啦?”吳漓一驚,急聲問道。

看着吳漓臉上的緊張之色,盧雲那鮮血淋漓的下巴處,似乎浮出了一道光亮,那光亮,令得他渾身肌肉綳直,令得他的雙眼瞬時圓睜,令得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可兒喘息不已,她帶着哭音說道:“盧雲郎君,他,他死了!”

“什麼?這不可能!”吳漓完全不信,她提着聲音斷然回道。

“是真的。六姑子,是真的啊。”可兒哭了起來,她叫道:“他們說,事情的起因,是盧文上次贏了萬兩黃金,所以引得山匪上心了。今兒盧雲郎君一大早。便與同窗出了城,說是要見過從哪裡來的大儒。可沒有想到,盧雲郎君竟被山匪綁了。那些山匪派人找上盧文,讓他拿出那一萬兩黃金贖自家弟弟。可盧文性子傲慢,不願意向山匪低頭送金。他還找了官府。那些山匪很生氣,就把盧雲給殺了,現在。盧雲郎君的屍體都給送到了盧府中了。”

哽咽聲中,可兒顫抖地拿出那封血書遞給吳漓,“六姑子,這是盧雲郎君留給你的……”

在可兒陳述時,吳漓一直獃獃的,她慢慢接過那信,看到信封上盧雲秀逸中帶着凌亂的字體,看着信封上處處可見的血和泥印。吳漓像是清醒過來一樣。只見她白着臉咬着牙,把信封急急撕開,把信抽了出來。

拿着信才看了兩眼。吳漓徹底白了臉。

她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