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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走向馬車後,盧縈啞聲喚道:“回府。..”

外面沒有聲音傳來,只是馬車在加速,在急急朝着盧府趕去。

這時刻,馬車外的護衛們,一個個都是臉色灰敗。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家主公,這一下情勢危急了。

馬車轉眼間入了盧府,盧縈大步走入書房,一邊走,她一邊啞聲命令道:“把能信任的人都叫來。”

轉眼間,她在書房站定,看着站了一房的護衛管事還有婢僕,盧縈負着手踱了一圈,啞聲問道:“可有人知道現在太子府情況如何?”

一護衛上前低聲稟道:“臣剛才已經得知,東宮已被陛下的人全面接管,便是一隻鳥,也飛不出殿門。”

另一個護衛上前說道:“不止是東宮,凡與主公來往過密的大臣權貴,都有人盯着。如今整個洛陽城,唯一能出入自由的,只有郎君的居處。”那是因為劉秀一直不知道她與劉疆的關係!

盧縈閉了閉眼,半晌後她冷笑道:“那邊叛亂的消息才傳來,這一邊,便各大權貴大臣們,都被盯住了?東宮也被禁止出入了?陛下好快的手腳!”

盧縈這話一出,眾人面有悲憤之色。這些年來,陛下對郭皇后的冷落,對皇后所生的諸子與陰貴人所生的諸子的差別待遇,他們是一清二楚的。以前還抱有信心,是因為陛下是一代明君,而劉疆做為太子,很多地方也着實優秀,他們以為,皇帝會對這個長子有不舍之心。

卻原來,不管他們的主公如何經營。如何百般籌謀,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書房中陷入一陣難言的沉寂時,盧縈清了清嗓子,低低地說道:“有誰知道陛下會如何處置太子?”

一年長的護衛苦笑道:“郎君這話多餘了,陛下已然派出耿家人,截在殿下回程路上想把他擒拿。現在,我們的飛鴿出不了城,各大宮門被嚴密把守,殿下根本不知道宮中生變。殿下他一旦被擒。必定會被囚禁起來,再難得見外人。”

那麼風光,那麼要強,那麼不可一世的阿疆,要被囚禁起來。一生不得見外人?

這事想也不能想,光是尋思一下,盧縈便心痛如絞。

她閉了閉眼後,睜眼見到眾人臉露悲傷絕望之色,當下唇一扯,淡淡說道:“方九,你挑幾個人跟我進來。”

“是!”

當盧縈步入偏殿時。跟着她進去的,都是最忠實於劉疆的人。

看着這十來人,盧縈低聲說道:“前陣子我前往成都時,思及殿下之事。突然夜不能寐……恰好我還有一些手下,這些人中,有些奇人異士。”她說到這裡,咳嗽一聲。在眾人騰地抬頭時,她低低說道:“那些人。在這數月中,給挖出了一條地道。這地道,有兩條入口一條出口,入口之一,在我這盧府中,另一處,在太子府第,出口是在城外山中。”

在眾人刷地雙眼晶亮中,盧縈輕聲說道:“你們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最好能在陛下派去的人之前與太子會合!”

這一次,她聲音一落,眾人同時向她躬身,這一刻,所有人都是心悅誠服。畢竟,做為一個對內情毫不知曉的人,盧文郎君僅憑一夢,便給他們主公安排了一條救生之路,實在太讓人佩服了。

把那地道的所在告訴眾人後,盧縈揮退他們,回到書房坐下,命令道:“把阿雲叫來。”

“是。”

三刻鐘後,盧雲從學堂里急急趕回了。他大步走入書房中,朝着盧縈歡快地喚道:“大哥!”

盧縈迴頭,她看着滿面喜色,容光煥發的盧雲,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慢慢的,她揮退呆在書房中的婢女,示意盧雲上前。

盧雲走到她面前後,盧縈伸手,一邊幫他整理着衣襟,盧縈一邊輕聲說道:“阿雲,我們得對父祖不孝了。”

盧雲一怔,睜大眼看着她。

盧縈抬頭,她唇有點顫,在外人面前,她還強自鎮定,可在親弟弟面前,這時的盧縈,便如在漢陽時一樣,在自己的親人面前露出了脆弱的表情。她蒼白着臉,低低地說道:“阿疆,要出事了。”

盧雲雙眼刷地瞪大,他急聲道:“怎麼了?”

盧縈示意他聲音放小,湊近弟弟,她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看着盧雲,盧縈啞聲說道:“阿雲,我們得馬上離開洛陽,與阿疆他會合。”

與以往的每一次一樣,這個跟着姐姐,不知經歷過幾番起落的少年鎮定地回道:“姐姐,一切聽你的。”

盧縈聞言,閉上了雙眼。

不一會,她睜開眼,朝着盧雲說道:“我還埋有二千兩黃金,那地方在後院那三棵並排而立的樟樹下,每根樹下都有埋。還有,你趕緊通知羅子和元娘,讓他們轉道前往杭州,我們會到那裡與他們相會。”

“好的。”

“還有那……”才吐出這三個字,驀然的,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盧文接旨——”

幾乎是那個聲音一落,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

聽着那腳步聲,姐弟倆相互看了一眼,齊齊臉色大變:莫非,是耿秉他們把盧縈與劉疆的關係說給皇帝聽了?所以,他們也逃不出去了?

正這樣想着時,外面那尖哨的聲音再次唱道:“盧文何在?出來接旨!”

盧縈清醒過來,她轉過頭朝着盧雲命令道:“我剛才交待的話可聽到了?快去處理。實在不行,那些黃金就算了。”急急交待了這一句後,她整好衣冠,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跨出了房門。

門外,站着一個太監和一些宮中來人。盧縈大步走去時,突然的,一陣腳步聲響,只見兩排銀甲護衛齊刷刷走來。他們走了幾十步後分成兩列停下,然後,一個銀袍銀甲的俊美郎君,緩步踱了過來。

這俊美郎君,眉目如畫,眼眸如湖,可不正是陰澈?

此刻的陰澈,穿得如上戰場一樣,見到盧縈後,他微微點頭,在那太監看來時,他眸光一轉淺笑道:“先由在下與盧文郎君說幾句,如何?”

這可是殿前的紅人,那太監馬上恭敬地陪着笑臉說道:“郎君請便。”

陰澈點了點頭,他目光轉向盧縈。

他緩步朝她走來。

一直走到她面前,陰澈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們先退下。”

話音一落,不止是他帶來的二十人,便是傳旨的那太監和宮中來客,都躬身朝後退去。

當四下再無閑人後,他轉眸靜靜地盯着盧縈,盯着她顯得蒼白的臉,他輕輕地說道:“阿縈,我說過的,讓你別太喜歡劉疆了,你做到了么?”

盧縈騰地抬頭看向他。

看着他,她的唇動了動,又動了動,最後卻只是說道:“那時,你就知道了?”

陰澈垂眸,他輕淺的一笑,低低地說道:“陛下最愛的兒子,一直是四皇子。劉疆他,雖有大才,卻也有大缺點,他其實不適合為帝。”

盧縈低低一笑,靜靜地說道:“不喜歡一個人,他便是最好,做得最多,也還是不喜歡的……陛下向來不愛他這個大兒子,又何必找這麼多借口?”

陰澈聞言,卻是苦澀一笑,他只是盯着盧縈,低低說道:“阿縈,你又沒有聽我的對不對?你還是歡喜上了他,很歡喜他對不對?”

他負着雙手,腰背挺直地走出幾步,仰望着天邊,他深濃的眸光微暗,低低的,陰澈說道:“在漢陽時,你歡喜的是我。當時我讓你等我回來娶你,你失信了。這一次,我讓你不要那麼歡喜劉疆,你還是沒有做到。”

他閉上雙眼,低低地說道:“阿縈,很多事你一直不知道。陛下的心,實在陰貴人身上,他一直以來,也對陰氏族人格外厚道,遠勝過對皇后一族。劉揚一反,郭皇后也坐不穩中宮之位了。而郭后被廢,陰貴人必定會成為新的皇后。中宮換主,太子怎麼可能不換?阿縈,劉疆他,無路可走了。”

他的話一落下,盧縈陡然向後退出兩步。

看到她白着一張臉,陰澈憐惜地望來,他向她伸出手,溫柔地說道:“別多想了,阿縈,這些家國大事,都是男人們操心的。你不是想成為范陽盧氏的族長嗎?現在我也說得上話,我來幫你在范陽盧氏立足!”

盧縈看着他伸出的那隻手。

她知道,這伸出的手,不止是他的承諾,還有他的心,他的妻室之位。

這個少年啊,這個與他在故地相識,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少年啊,一直在靜靜地等着,也許他等的,便是這一天!

可是,她已不能,她已不能……

閉了閉眼,盧縈低啞地說道:“阿澈,我不能……抱歉。”

只是幾個字,可這幾個字一吐出,陰澈還是臉色灰白,他向後退出一步後,猛然轉過頭去。

背對着她,陰澈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這樣一動不動地站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盧縈聽到陰澈輕輕地說道:“耿秉他知道你的身份……我剛才前來時,他說過,務必把你拿住。阿縈,抱歉。”

輕輕地說到這裡,他猛然轉身,大步朝前走去,口中則朝着那太監大聲命令道:“宣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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