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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劉疆揮了揮手,“叫孫楊兩位大儒過來。”那護衛要走,他順手把信帛全部放回木盒,再把木盒遞了過去,“這些全都交給兩位大儒,他們說不錯的,就放一邊,把贊過的交回給我。”

“是。”

第十九天,劉疆接到兩位大儒點評過的賦,數了一數,經過兩人點頭讚許的,居然有六篇不多。特別是楊公在聽到這些賦只用三天便出爐了,當下感慨連連,然後又不停搖頭,最後才說道:“如此文才,卻用在這種地方,哎,哎······”想這盧文名聲雖大,卻一直不曾顯示過文名。他也直到現在才知道,這盧文的才華不下於讀書數十年的儒生了。可這盧文有如此文才,第一次現於世人面前,竟是寫這種兒戲般的懊悔賦,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讓人嗟嘆不已。

對着楊公那隻差沒有罵暴殮天物的表情,劉疆絲毫不在意,把十篇賦放在木盒中遞給那護衛,讓他轉交給盧縈時,似笑非笑地加上了一句,“你且告訴她,便說孤贊她了,能忍到半月後才向孤求饒,定力不錯!可惜,水平還是次了點,十篇賦,不過六篇合乎要求。”

那護衛呆了呆後,低頭應道:“是。”在劉疆揮手時,他才轉身離去。

第二十天時,那護衛又送來了六篇賦。這一次,有四篇賦經過了大儒的首肯。於是,劉疆大發慈悲,了揮手許她離開畫舫。

這時正是傍晚時分,隨着一條畫舫靠上了碼頭,對面的馬車中,幾人看到那畫舫里,走來一個形容蒼白,精神萎靡的美少年。

這美少年,自然就是盧縈。

上下打量着她,馬車旁郭允湊了過去,低笑道:“主公,這處罰大好!以後就都這樣!”

馬車中的劉疆自是不會回答。

雖然他如往時一樣沉默,郭允是知道此刻他定然是滿意的。便又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主公,以後盧文再有犯錯,依然讓她寫懊悔賦!”他就不信,一個懊悔而已,她就真能花樣百出地再寫個幾十篇的錦繡文章來!

想到盧縈咬着筆頭痛苦不堪的樣子,郭允便差點笑出聲來。

劉疆依然沒有理他他只是微笑地打量着那深一腳淺一腳走向盧府馬車的盧縈,望着她那像被人狠狠揍過的蒼白面孔,心下想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還可以用這一招來制她?

話說盧縈迴到了盧府。

一入門,她便倒頭就睡。直睡得天暈地暗,醒來後,她一聽到外面傳來婢女僕人地說話聲,便斷然下令“這三日,讓所有的女人說話時,都走到我聽不到的地方再說!三日之內我的耳邊不許出現任何女子的聒噪聲!”

“是。”

護衛領命離去後,盧縈朝几上重重一拍,高聲叫道:“我要去酒樓,我要飲酒作樂,我要放鬆!我要耳邊都是吹捧聲,再也沒有半個“這也不許,那也不對”的指責聲!”扯着嗓子這麼一嚎後,她馬上招來四個護衛,在他們地籌擁下坐上馬車朝着街道走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囂盧縈在馬車中悶了一陣後。又要求眾人把她放下。

這般提步緩行,走在這繁華的所在,過了一會,盧縈腳步一頓,她慢慢回頭,看向一側的護衛“郎君覺得,此時的盧文,風采如何?”

那護衛看着臉色白得不成樣,依然萎靡不振的盧縈,好一會才說道:“不如往昔。”

盧縈低下頭沉思起來。

沉思了一會後,她抬頭說道:“去太子府第。”

“……是。”

因現在盧縈只是一個庶民,所以走的是側門,不一會,她便來到了劉疆的書房裡。

二刻鐘後,從朝中歸來的劉疆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隨着越來越靠近書房,他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唇角也在不知不覺中,笑意流蕩。

他來到了書房門口。

跨過門坎,劉疆朝裡面瞟了一眼,這一瞟之後,他眉頭大皺。

只見書房中,盧縈安靜端莊的坐在塌上,垂着眸,手中拿着一卷《大學》,明明聽到他的腳步聲,卻頭也不回一下。

她又在搞什麼名堂?

劉疆提步向盧縈走近。

衣袂飄動間,他徑直來到她身前,站定後,劉疆低下頭來。

彷彿這時才知道劉疆來了,盧縈唇角浮起一個溫婉的笑,她放下書帛站起後,退後一步,朝着劉疆恭敬的一揖,“臣盧文見過太子殿下。”

劉疆冷笑,“又想搞什麼鬼?”

盧縈的臉上浮出一抹略有點靦腆,全然一派斯文溫婉的表情,她再次朝着劉疆一揖後,輕細地說道:“以前是盧文唐突了,冒犯太子之處,還望見諒。”

說到這裡,她便像根木頭一樣杵着一動不動了。

劉疆眉頭大蹙。

眼前的盧縈,本來神采飛揚的臉上一派消瘦,雙眼不再顧盼,而是目不斜視,臉孔不再明亮,而是表情僵硬。她這般低着頭,擺出一副只敢直視他腳尖的模樣,是什麼意思?

還有,不過是學了二十天禮儀,怎麼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劉疆轉身在塌上坐好,坐好半天,見到盧縈還傻站着,他沒好氣地說道:“站着幹什麼?不會坐下啊?”

盧縈連忙一揖,嚴肅地說道:“盧文謹遵殿下旨意。”說罷,她規矩地退後三步,規矩地轉身甩袖,規矩地走到塌上坐下。

坐下後,她腰背挺直,態度依然是一絲不苟,整個人,標準得如同一根木頭。

看着一臉沉靜得彷彿永遠水波不興的盧縈,劉疆冷笑道:“怎麼,現在又在我的面前裝起賢良臣子了?”

盧縈抬頭,她看着他的鼻子以下,緩緩回道:“殿下有所不知,文這二十來日苦讀女學,深悔以前莽撞,屢屢衝撞殿下而不知高低。經有云:語當不得高聲,笑當不得露齒。以往盧文行事說話大有不當。”

竟是以一種說教的嚴肅態度,把以前的自己完全否定的架式。

劉疆盯着她!

他盯了半晌,突然重重一哼,手一揮“退下退下。”

“是。”盧縈站起,朝着劉疆非常標準地行了一個揖禮後,這才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履緩緩退出了大殿。

直到盧縈離開,她的臉上,就沒有浮現過半個以前的那種輕鬆放肆神采飛揚的笑,也沒有朝他拋上半個含情含嗔含怒的眼神。

他原本,這次還會受到她的一通埋怨她還會向自己大訴苦楚的……連怎麼對付她的說辭他都想好了,她卻給他擺出了這麼一個架式!

不說書房中突然不滿的劉疆,盧縈上得馬車後,閉目養神一會,慢慢說道:“以後每日此時都向殿下前來報備。”她嚴肅地說道:“盧文現在雖然不在殿下面前任職,卻也是殿下之臣。該有的禮數,一律不可廢!”

眾護衛:“……”

接下來,盧縈還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每天準時來見過劉疆一次

而見到劉疆後,她一直不苟言笑,在他出言戲謔時還板著臉嚴肅地指責他不合禮數。他不說話,便一直肅手而立,一動不動地彷彿一個隱形人,讓她坐下,她便筆直端正地坐在那裡,目不斜視語不亂髮的。

如此這般五天後,劉疆實是有點惱火了。他想揮退她,令她以後不用再來。可終又是捨不得她不來。

這一天,郭允大步走入書房,遠遠看到站在書房中沉着臉一言不發的劉疆他哈哈笑道:“聽說盧文那廝現在性子完全變了?主公,我就說那法子好吧?”

劉疆揮了揮手,頭痛地說道:“以後還是不用這招了。”

“為什麼?”郭允差點跳了起來,“主公,這可是目前找到的,唯一能制服盧文的招。不用這招難道由着她繼續在你面前上躥下躥的?”

劉疆卻是想道:我現在倒寧願她在我面前上躥下躥了,省得上朝看了朝臣是這樣,入宮見到皇后眾妃是這樣,回東宮見到臣屬是這樣,盼來了他的阿縈,還是這樣!

悶了一會,他命令道:“來人。”

“是。”一個護衛走了進來。

劉疆看向他,命令道:“去盧府一趟,告訴盧文,這次孤服軟了,以後她還是恢復原樣吧。”

那護衛卻是不動,他拱手稟道:“臣昨日見過盧文時,盧文說,她直到今時,方知君臣之間,夫婦之間,要怎般相處才是正道。她近讀詩書,對“舉案齊眉”四字深以為然。不過,她半個月後有事要忙,到得那時,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日日晉見了。”

聽到這裡,劉疆馬上冷笑起來,“她是說,孤害得她被關了二十日,學了二十日的規矩禮儀。所以,她這般天天跑到孤這裡裝木頭的日子,也要湊滿二十日?”

話音沒落,他自己已經磨起牙來了。

一側的郭允忍不住撲哧一笑,他哇哈一聲,叫道:“居然到了現在,還有這等歪心思?主公,不能便宜了她,得懲治!得繼續關起來學禮儀!”

劉疆冷冷瞟了他一眼,轉向那護衛,頭痛地說道:“那你就去告訴她,孤說的,以後的半個月里,孤不想見到她。”

“是。”

盧縈得到劉疆的回復時,正坐在書房中,點燈讀《南華經》。當下,她放下書本,淡淡問道:“半個月里不想見我?”

“是。”

盧縈垂眸,說道:“行,那我會在這半個月里,把該忙的事忙完。等忙完後,再日日繼續向殿下請安。”

那護衛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下臣會如實稟報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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