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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趙嫣?”忽必烈霎時懊悔不已,上次抓住了趙嫣已屬不易,然而自己一念之差,竟然同意宋廷用那個只是一介廢物點心的謝道清來換取她。這回,蒙古又將因為她的計策而損兵折將……想到這些,忽必烈當即暴怒,發誓下回若是再抓獲趙嫣,定要食其肉寢其皮,方能解心頭之恨。

“速渾察!汝即刻命令部下,不可輕易出兵討伐鐵木哥斡赤斤,否則,本王定斬不饒!”在發布對軍隊的命令之後,忽必烈轉頭命令牙剌窪赤立刻派出使者,快馬加鞭前往哈拉和林和鐵木哥斡赤斤處,向兩方同時聲明這是趙嫣的陰謀,讓他們萬不可中了她的詭計,即使這只是趙璧的據理推測。

宋淳祐三年三月初五,鐵木哥斡赤斤和失烈門的聯軍到達了原來鐵木真宮帳的所在地大斡耳朵,並在此紮下大營,向哈拉和林方面提出交涉,要求脫列哥那遵守窩闊台的詔書,將汗位立刻交給闊出王子的長子失烈門,否則,聯軍就要進攻哈拉和林,一舉活捉脫列哥那。

“真是豈有此理!”

萬安宮內,看完了宣戰文書的脫列哥那氣得臉色發青,宛如來自地獄的鬼魅一般,在場的大臣們大都靜若寒蟬,絲毫不敢說一句勸解之言。

“鎮海,給本後速召耶律楚材……”

“是……”

事到如今,脫列哥那能依仗的或許就只有被她轟走的耶律楚材了……殊不知,在焦躁不安當中等待了一個時辰之後,鎮海終於回到了萬安宮,向脫列哥那稟報一個令她感到五雷轟頂的消息:

“皇后……耶律……耶律楚材……反水了……”

“豎子……”脫列哥那一把抓起桌上的硯台,瞅准了鎮海的肥臉就扔了過去,“啪”地一聲,鎮海當即頭破血流,連鼻樑都給砸斷了……

“皇后,當今之計,唯有撤向亦集乃,與貴由王子會合……方可徐徐圖之……”鎮海忍着劇痛,跪在地上用嘴叼着脫列哥那的裙角,活像一隻癩皮狗。然而正氣惱不已的脫列哥那卻根本不買他的賬,她掄起腳一踹,就將鎮海踹掉了兩顆門牙。

“滾!汝去和失烈門談判,若失敗了,就給本後死遠點!”

與愁雲慘淡的哈拉和林相反,此時位於大斡耳朵的聯軍大營卻是一片“喜慶”。本來,自打向哈拉和林進軍以來,鐵木哥斡赤斤就沒有打算接受耶律楚材等人的“投懷送抱”,可是,待他兵鋒一逼近哈拉和林,耶律楚材竟然就主動上門,宣稱要和他商討汗位歸屬之事……有如此重臣自動前來,鐵木哥斡赤斤自然是大喜過望。

“耶律大人,汝前來本王帳下,究竟所為何事?”

“大王,下官此次前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勸說大王退兵言和,以免中了宋人的詭計……”

“哈哈哈哈……”聽了耶律楚材苦口婆心的勸告,鐵木哥斡赤斤當場撫須大笑:

“耶律大人,汝有何憑據說明此乃詭計?來,本王今天就要痛打脫列哥那這個婊子,乾脆你也來觀看觀看吧……請!”

在泛起新綠的草原之上,兩支蒙古軍分別擺開了大陣,雙方騎兵早已是磨刀霍霍,準備與敵人決一死戰……在聯軍陣前,身着黃金盔甲的失烈門盯着和林軍的主帥、斷事官哈達,眼裡幾乎就要迸射出火焰。大約四分之一個時辰之後,失烈門緩緩地抽出彎刀向著身後的將士就是一聲怒喝:

“大蒙古的勇士們,殺光逆賊,活捉脫列哥那!”

“殺!”

眼看對手已經箭在弦上,哈達也不含糊,當即衝著士卒大喝道:

“逆賊失烈門、鐵木哥斡赤斤違背先汗遺詔,罪大惡極,給我殺!”

霎時,草原上萬馬奔騰,煙塵滾滾,雙方的騎兵都邁着整齊的步子沖向對方,不一會兒,刀兵相接,鮮血四濺,戰馬的嘶鳴聲、士卒的吶喊聲、垂死者的慘叫聲、兵器的碰撞聲迅速連成一片,彷彿奏響了一曲來自地獄的交響曲……

“殺!失烈門大汗萬歲……”

“殺!乃馬真皇后萬歲……”

在山頭上,耶律楚材看着這幅自相殘殺的場景,內心幾乎可以用心如刀絞來形容,畢竟這些軍隊,都是成吉思汗留下的精銳之師啊!他們沒被用於討伐宋人,卻葬送於彼此之間的內鬥,這簡直就是在削弱大蒙古國的根基……至於鐵木哥斡赤斤,他則一臉愜意地看着脫列哥那的和林軍被打得節節敗退,心裡巴不得和林軍趕快分崩離析,自己和失烈門好進入哈拉和林稱王稱帝……至於那點傷亡,他可以將其忽略不計。

“啟稟王爺,我們抓到了一個狗姦細,他說他是右丞相鎮海……”

“不錯啊,帶上來!”鐵木哥斡赤斤哈哈一笑,朝着怯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將人犯給押上來了。

“大……大大……大王,在下鎮海……拜見王爺!”

鐵木哥斡赤斤露出了一絲鄙夷不屑的笑容,待鎮海跪下請和之時,他用刀柄敲了敲鎮海的腦門,然後才傲慢地問道:

“鎮海,汝來本王這裡,不會是想來請罪投降的吧?”

面對他的疑問,鎮海倒是當即了斷,一下子就說出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

“王爺,皇后想要求和……故讓在下前來……”

“求和個屁!”鐵木哥斡赤斤當即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刷——”地一聲抽出了彎刀,將其衡在了鎮海肥胖的脖頸上。

“王爺……王爺饒命……”鎮海像一條鼻涕蟲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醜陋的肥臉當即嚇得面無血色:

“王爺,這……這是脫列哥那做的缺德事啊……與小的實在是無關啊……不過脫列哥那說了,若是王爺願意退兵,和林方面可以送給王爺金銀牛羊、美酒佳人、男女奴隸……”

“夠了,本王也不是三歲小孩了!若是脫列哥那真要議和,那就請她親自來此一趟,否則免談!”

經過數個時辰的大戰,脫列哥那的部隊終於經不住聯軍鐵騎的衝擊,最後稀里嘩啦的一鬨而散。失烈門大喜,率軍一路窮追不捨,於次日晨攻到了哈拉和林城下,霎時,城內人喧馬嘶,亂作一團,不少蒙古貴族紛紛拖家帶口,企圖逃出城去避難,連脫列哥那自己的怯薛都已經四散而逃各奔東西,更何況城裡的守軍了。

“失烈門他們答應和談了?”

“皇后,臣無能,鐵木哥斡赤斤此賊拒絕議和,失烈門所部已經到達和林城下……”

或許,由於脫列哥那玩弄權術,排擠耶律楚材,因此蒙古軍都已經站到了她的對立面,這回對於她來說,最好的選擇也許只有先行放棄哈拉和林,率軍撤往亦集乃與貴由會師,或是退往哈拉和林西面的乃蠻部,然後再集中軍隊進行反撲。

“既然如此,那和林城失烈門也休想得到……”脫列哥那冷笑一聲,轉身向著台下的鎮海厲聲吩咐道:

“即刻燒毀全城,不得有誤!”之後,脫列哥那忽然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對了,把謝氏和蕭氏母女也給押走,切不可讓其落入叛軍之手!”

鎮海無奈,只得硬着頭皮開始準備柴火和乾草,打算趁着風大的傍晚命人點火。而脫列哥那則顧不上那麼多了,在自己的親信奴僕、波斯人法提瑪的協助下率先奪路而逃,向著哈拉和林西面的杭海嶺山區逃去。

“放箭!”

“嗖嗖嗖——”一陣黑壓壓的箭雨過後,失烈門的軍隊開始朝着哈拉和林的城頭髮起了猛攻。守城的士卒早已經逃竄殆盡,只有極少數忠於脫列哥那的怯薛還在負隅頑抗……而大部分還沒潰散的軍隊都已經聚集在城裡狹小陰暗的街道上,人人手裡都舉着明晃晃的火把,只等城破之時就準備放火焚燒。

“快點!婆婆媽媽的……”

與此同時,在幾個蒙古兵的驅趕和拖拽之下,蕭媞右手牽着趙珍珠、左手牽着只能勉強行走的謝道清正準備通過西門出城前往杭海嶺……然而沒走幾步,蕭媞就累得摔倒在地,在蒙古兵的馬鞭之下,她帶着哭腔哀求道:

“我和道清姐姐都得了重病,已經命不久矣,我倆真的……真的走不動了……求求你們,看在我們已是將死之人的份上就放了我倆吧……”

“快點!不然我等就殺了謝氏和趙珍珠!”說著,蒙古兵就將寒光閃閃的彎刀橫在了謝道清的脖頸上,擺出了一副要殺掉她的架勢。

“不要……”無奈之下,蕭媞只好掙扎着站起身,繼續跟着逃亡的人群向著沒有被封鎖的西門逃去,踏上那不知終點的“旅程”……在離開之前,她再度眺望遙遠的南方,淚水隨之無聲的飄落到了地上……

攻入哈拉和林之後,失烈門並不感到有多欣喜,相反,一個天大的難題一下子就擺在了他的眼前,那就是燃遍全城的熊熊烈火……在撤離之前,鎮海所部點火焚燒了哈拉和林,接着草原春季猛烈的風勢,很快大火就開始蔓延,從萬安宮到民宅帳篷,幾乎沒有地方不被火焰所包圍……若是再燃燒下去,只怕失烈門和鐵木哥斡赤斤奮戰數日,得到的只有滿城的灰燼。

“命令,各百戶千戶即刻組織士卒救火,不得搶劫!如有違者,殺無赦!”

在濃烈的黑煙和火焰的包圍下,聯軍士卒幾乎不約而同地衝進民宅和官衙,尋找水桶及一切可以用於盛水的工具,待他們從屋裡跑出來之時,火勢早已經無法控制,至於水,則都在城外的河流中,往返一趟至少要兩里路,若是如此,不等他們各就各位,只怕城池就得化為灰燼了。

“賊老天!”失烈門低聲怒罵了一句,然後吩咐怯薛道:

“汝立刻去向鐵木哥斡赤斤報告,就說我軍已經攻下哈拉和林,請速速率軍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