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淳祐二年十一月,遠在北國的哈拉和林早已是大雪紛飛、寒氣逼人。嚴冬到來,蒙古牧民們也紛紛帶着自己的牛羊來到囤積有草料的哈拉和林周邊聚集,以圖減少損失,保證來年春天能夠繼續維持生計。

和普通的蒙古貧民百姓不同,那些蒙古貴族們都有着豪華的帳篷和大批由奴隸照管的牛羊馬匹。他們的牲畜大多膘肥體壯,草料充足,和普通民眾相比,簡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語……而黃金家族的那些王爺們,則大多擁有肥美的牧場和宮帳,再加上從各地掠奪來的各類物資,他們的生活狀況和一般的貴族比起來,可以說是又上了一個檔次。

“啟稟皇后,自先汗在位以來,大朝在中原推行包稅,成果斐然,奧都合剌蠻真乃當世英才,每年都為大朝積攢下了四萬四千錠的銀子……”

在哈拉和林的萬安宮內,蒙古大臣鎮海正一臉諂媚地向著不可一世的脫列哥那彙報着回回巨商奧都合剌蠻在中原地區“包稅”所取得的“巨大成就”。雖然這項制度遭到了中書令耶律楚材的堅決反對,但是奧都合剌蠻狗仗人勢,藉著已故的窩闊台及現今攝政的脫列哥那和大臣鎮海的支持,還是在大蒙古國汗廷內部站穩了腳跟……

至於耶律楚材的處境,則可以用“背”字來加以形容,自打牙剌窪赤當上燕京行省達魯花赤以來,他的權力就遭到了侵吞,而與奧都合剌蠻的衝突則讓他失去了脫列哥那的信任,再如此下去,只怕到時候整個朝廷,就沒有他的立錐之地了。

聽了鎮海“誠懇”的稟報,脫列哥那頓時心情大好,在“勉勵”和“誇獎”了鎮海和奧都合剌蠻這對“活寶”之後,她當即轉身,對着主持政務的耶律楚材吩咐道:

“甚好,耶律大人,給本後擬旨,表彰一下奧都合剌蠻!”

“皇后,臣不敢奉令!奧都合剌蠻此人奸詐狡猾,包藏禍心,奴役民眾,只恐會激起民憤,危及江山社稷……”

“是嗎?汝可真是不識相啊……”

面對耶律楚材的不卑不亢,脫列哥那顯然是有些惱怒,在她看來,這個中書令兼智囊已經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仗着自己是追隨成吉思汗和窩闊台的元老重臣,竟敢如此不給她面子,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江山社稷及天下蒼生,臣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希望皇后收回成命,儘快將宮中府中的奸人罷免處置,則為天下之幸也!”

“大膽!”脫列哥那雖未即刻當庭大罵耶律楚材,但是她的內心卻又“長”出了一個疙瘩。在她看來,包稅並無什麼不妥,相反,它至少比之前耶律楚材搞的什麼“五戶絲”制管用得多……不僅徵收到的錢財更多,而且還可以借收稅之名從漢人手裡壓榨到更多的奇珍異寶和民脂民膏。反正,除了黑眼珠子盯着白花花的銀子,以及羊腿好吃之外,蒙古貴族們可以說就是打仗狂人和“造糞機器”,至於耶律楚材平日里考慮的諸如治理中原漢地之類的問題,他們就幾乎一無所知了。

“報——”

正在脫列哥那與鎮海“結盟”在朝堂上與耶律楚材相持不下之時,一個怯薛急匆匆的跑進了萬安宮,向脫列哥那和全體朝臣報告了一個消息:

“啟稟皇后,忽必烈及燕京行省達魯花赤牙剌窪赤有文書上奏朝廷……”

“拿上來!”

從侍從手裡過用羊皮製成的文書之後,脫列哥那並沒有向往常一樣命令身旁的怯薛或者官員將其給讀一遍,而是由自己親自拆開閱讀。正當朝堂上鴉雀無聲之時,忽然,脫列哥那一把丟下文書,接着就傳來了一陣狂笑。

“沒想到,蠻子皇后謝氏竟然落入了忽必烈之手,真是報應不爽啊……那本後就勉為其難,收下這三個婢女了……”

“臣以為不可!”

正在脫列哥那得意忘形,準備同意燕京行省之請,把謝道清和蕭媞母女當做婢女用於驅使之時,耶律楚材卻又站了出來,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皇后,依臣之見,不如將謝氏等女眷送還宋國,並提出以趙珍珠為和親公主之請,方可顯示大朝之德,亦可對宋人進行懷柔……”

“是嗎?耶律大人……”脫列哥那嘿嘿一笑,緊接着就指着耶律楚材的鼻子來了一頓臭罵:

“汝何德何能,竟然尸位素餐,拒賢妒能,還佔據中書之位?只怕,汝意圖放掉謝氏是為了討好蠻子,好為汝投降趙與莒之後,可以向他邀功請賞吧!說,狗蠻子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臣從沒收取宋人的賄賂,然,奧都合剌蠻卻到處索要賄賂,也曾向臣索賄五萬兩白銀,他的行徑,是在拿皇后對臣子的恩寵賣錢,實乃大奸大惡……”耶律楚材話音未落,脫列哥那又是一陣狂笑,然後又是一陣羞辱:

“耶律楚材啊耶律楚材,本後建議爾改名叫野驢蠢材,可否?行,既然如此,以後汝就別在中書省待着了,慢慢休息去吧!”

“臣遵旨……”

看着耶律楚材落陌的背影消失在了漫天飛雪中,鎮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容。終於把這個刺頭給趕出朝堂了……看來,以後自己就可以步步高升,為所欲為了!至於脫列哥那,當然她是支持自己和奧都合剌蠻的……畢竟,這個“鐵三角”帶來的利益,可謂是盡在眼前。

幾乎就在耶律楚材倒台的同時,在肅殺的北風中,一輛用木質欄杆圍起來的囚車載着謝道清和蕭媞母女,在兩匹馬的拉拽之下艱難地向北跋涉。而在囚車周圍,則跟着上百的蒙古騎兵,在從中都出發之前,燕京行省達魯花赤牙剌窪赤特別警告這些蒙古兵,要他們一定要對她們嚴加看守,萬不可讓其逃跑或者自盡。否則,待到哈拉和林之日,就將是他們人頭落地、家人被沒為奴隸之時。

“此去,真不知能否再回大宋……”

在離開中都的那一刻,蕭媞掀開被褥,向著南方不禁淚如雨下,絲毫不顧凜冽的寒風和身上單薄的囚服。在她身旁,謝道清則抱着趙珍珠,一起蜷縮在破舊的棉被中躲避風寒……本來臨出發前,蕭媞苦苦哀求李嫗將斗篷和絲綢衣服還給她們,好讓她們在囚車裡不會挨凍。但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無奈之下,她們只得冒着刺骨的寒冷,踏上了北上前往哈拉和林的路途。

“駕!”出發不久,一個蒙古兵騎着馬從南邊疾馳而來,很快就追上了押送隊伍,向那些士卒傳達了牙剌窪赤補充的新命令:

“達魯花赤大人有令,將謝氏和蕭氏的雙眼蒙上、褪去布鞋,手腳戴上鐐銬,路上不得隨意取下!”

原來,在她們上路之後不久,韓文林就急匆匆地趕到燕京行尚書省所在地,“明確無誤”地告訴牙剌窪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