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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與蒲壽庚定然有所關聯!”

放下奏疏,蕭媞不由得眉頭一皺,再次拿起奏疏,將其丟在了趙珍珠的手中:

“珍珠,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無能為力,只能想方設法修修補補罷了!”

“娘,我們還是離開吧,要不一切都晚了……”

蕭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給趙珍珠使了個眼色,當即,趙珍珠心領神會,說道:

“娘,我會去做的,你就放心好了!”

深夜時分,一輛馬車停在了富陽機場的跑道旁,片刻過後,一架飛機緩緩地滑行到了馬車附近,穩穩噹噹地停了下來。

“妍若,準備一下,今夜我就送你們去流球!”

聽了楊蔳的話,劉妍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急切地問道:

“楊蔳,你們不和我一塊離開嗎?”

楊蔳咬了咬嘴唇,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沉默片刻,她這才說了句:

“哎,你想多了吧?我們還得繼續待在這,直到韃子退兵,如今,趙珍珠她不走,我們豈敢背着太后,自己逃走呢?”

“正如你所言……”

劉妍若眉頭一緊,悄悄地問了趙淑妍一句:

“哪兒是臨安府的方向?”

“那邊!”

趙淑妍拉了拉母親的手,面向了東邊,劉妍若則伸出手,似乎對晚間的涼風感到十分陶醉。此時,北邊和錢塘江畔的炮聲已經隱約可聞,機場附近的槍聲也是此起彼伏,元軍的攻勢,已經到了臨安府城外,直逼錢塘江岸,而宋廷方面,則仍舊是蒙在鼓裡,不知前線局勢的發展情況。

“快走吧,要不你們恐怕連機場也出不了!”

突然間,一顆炮彈在機場跑道上炸開了花,楊蔳大驚,趕忙抓住了劉妍若的手,徑直將她拖到了飛機旁:

“你先走,我來掩護你們離開!”

說著,楊蔳就放開了她的手,徑直跑向了停機坪,在那還停着一架轟炸機,而在機腹底下,則已經掛上了幾顆航空炸彈。

“姑姑,快走吧!”

劉妍若母女一坐進機艙,劉書妍就一把推了推油門,霎時,飛機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沖向了跑道盡頭。

……

“珍珠,對不起!”

清早,趙珍珠剛準備召見留夢炎和陳宜中,共同商量對策,卻不想,她剛換好衣服,楊蓁就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垂拱殿,似乎是遭遇了什麼大事一般。

“楊蓁姐,快起來吧……”

聽了她的話,楊蓁並沒有起身,仍舊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珍珠,我妹楊蔳為了掩護劉妍若的座機離開,駕機轟炸了伯顏的大帳……結果……”

“結果怎麼了?”

趙珍珠趕忙扶起她,剛想再安慰幾句,不料,楊蓁再度一開口,卻讓她當即也是悲從中來:

“珍珠,她……她墜機了,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別哭了……”

趙珍珠抿了抿嘴唇,緊接着,淚水從她的眼睛裡奪眶而出無聲地滴落在地上。

“楊蓁,說不定她還活着呢,你就別這麼傷心了。”

臨安府,樞密院。

“大宋取代大周的皇統,御宇天下,至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十二月的一天,陳宜中來到了早已經空蕩蕩的樞密院,卻看見,留夢炎正悠然自得地在園子里散步,似乎,兵臨城下的困局,與他早已無任何關係。

“留丞相,你看起來,似乎毫無憂愁之感啊?”

陳宜中勉強笑了笑,走到了留夢炎的身後,不過,留夢炎卻不想理他,繼續悠哉悠哉地講着歷史:

“我朝已抵禦蒙古四十二載,雖已屬不易,然,亦生靈塗炭,死傷相藉,眼下,不如效仿柴氏一門,將天下禪讓與北國,則可保趙宋子子孫孫榮華富貴,保天下蒼生免受屠戮。”

“這……”

陳宜中宛如木頭一般,僵在了原地,直到這時,留夢炎才轉過身,打量了陳宜中一眼,說道:

“陳丞相,這樣做,難道會對不住皇上?”

“我等身為大宋宰執,豈能不戰而降?”

陳宜中瞪了留夢炎一眼,語氣聽起來,也是那樣的不容置疑。

“你呀,就是這樣的人,真是可悲又可憐!”

留夢炎鄙夷地打量了陳宜中一眼,而後就換了種口氣,怪聲怪氣地反問了句:

“陳丞相,難道你是和文天祥一樣,想要以城池為壁壘,與韃子決一死戰不成?”

“沒這回事!”

陳宜中不假思索,就將留夢炎的話駁斥了回去,不過,留夢炎卻是一臉愜意,就像貓玩弄剛到手的老鼠一般,繼續試探着陳宜中:

“那,你究竟打算怎麼辦?是像曾淵子一樣逃到南方,亦或者,像黃萬石和呂師夔一樣,投降元軍?亦或者,就和文天祥陸秀夫一條心?”

“我……”

陳宜中愣住了,對於文天祥的激進,或是張世傑的火爆脾氣,他的確也不喜與其相處,而留夢炎的市儈習氣,則更令他感到厭惡,或許,他就是那種中庸之人,以至於一直不為官場所容。

“將臨安府化為廢墟,百萬生靈塗炭,然後,你和文宋瑞站在城池的廢墟上,那個時候,你還能為大宋的榮耀感到自豪嗎?”

說著,留夢炎就冷笑着離去了,將陳宜中一人丟在院內。

“陳丞相,劉聲伯來訪!”

聽聞此言,陳宜中抖了抖眉毛,吩咐了句:

“快,請他進來!”

陳宜中本以為,留夢炎即使想要投降,也不用這麼急着逃走,然而,這次他卻錯了……當第二天早晨廷議之時,他發覺,留夢炎、王爚、趙孟堅、陳文龍、黃鏞等人都不見了,剩下的朝臣,只有區區三十人而已。

“啟稟丞相,哪裡都找不到留丞相的蹤影!”

“逃走了吧?”

陳宜中嘀咕了句,而後,不動聲色地從衣袖裡掏出了一封榜文,吩咐小吏道:

“拿去,這是趙珍珠寫的,她要我們將其貼在宮門口,警告那些膽小的鼠輩!”

“得令!”

次日,趙珍珠升文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以張世傑為樞密使,陸秀夫為禮部尚書,同時,委託陳宜中再派將作監柳岳前去求和……這次,趙珍珠決定,只要元軍退兵,她就去忽必烈那裡做人質,以保證宋廷履行所謂的和約。

“公主殿下,這可是大宋三百年的歷史啊,你可得三思而行啊!”

趙珍珠依舊貌美如花,然而,她的臉色卻蒼白得可怕,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

“事到如今,倘若,能犧牲我一個人,換取大宋的延續,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和陳宜中、陸秀夫、文天祥他們相反,這些天,從臨安府出走的官員,可謂是多如牛毛,而他們出走的方向,則無非有兩個:向北或是向南。

向北,向南,對於逃亡者的政治立場,可謂是一眼明了,想要繼續抵抗的人則向南逃跑,而想要投降韃子的人,則向北而去,將國家和民族頭也不回地拋在身後。

“公主殿下,臣已稟報太后,隨時可以遷都,還請公主早做準備,帶着孩子,從鹽官縣乘飛機離開臨安!”

“甚好!”

聽完陳宜中的稟報,趙珍珠慘笑一聲,追問了句:

“我現在只想問你,你派柳岳前去求和,究竟怎麼樣了?”

陳宜中的回答,卻令趙珍珠絕望:

“伯顏說,宋昔得天下於小兒之手,今亦失於小兒之手。蓋天道也,不必多言……”

“既然這樣,我也就沒有活着的理由了……”

趙珍珠走到衣櫃前,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檀香木盒,而後,將其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毒藥,倘若,沒人敢殺了我,我還是選擇自我了斷,以免落入敵手,受到*!”

“公主勿憂,陸君實已經去求和了,想必,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不必如此,你還是快些走吧,儘可能向南去,倘若,我想活着,繼續為興復大宋竭盡全力,我自會去找你,不必多言!”

很快,陳宜中失蹤了,在臨安府,他的離去,一下子就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紛紛怒罵他不負責任,在危急存亡之時丟棄朝廷而去……

而趙珍珠卻認為,自己讓陳宜中走,並沒有錯,大宋想要復興,還需要更多的人鼎力協助,說不定,拯救大宋三百年天下的人,就在他們中吧!

“公主殿下,還是快做決定吧!”

蕭婈拿着一份文書,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趙珍珠的身邊,按耐住內心的驚慌與恐懼,趙珍珠接過了文書,攤開一看,這才發覺,那是一份宋廷的投降詔書。

“宋國主臣?謹百拜奉表言,臣眇然幼沖,遭家多難,權奸似道背盟誤國,至勤興師問罪。臣非不能遷避,以求苟全,今天命有歸,臣將焉往。謹奉太皇太后命,削去帝號,以兩浙、福建、江東西、湖南、二廣、兩淮、四川見存州郡,悉上聖朝,為宗社生靈祈哀請命。伏望聖慈垂念,不忍臣三百餘年宗社遽至隕絕,曲賜存全,則趙氏子孫,世世有賴,不敢弭忘。”

“不!”

趙珍珠剛要提筆簽字,卻又捂住了後腦勺,一邊無助地自言自語:

“我不能再……再看到靖康之恥……我不能看到大宋在我手裡終結!”

聽她這麼說,蕭婈強忍着內心的悲傷,然而,她的語氣,卻忍不住顫抖着:

“公主,我娘找你過去,她說,她和趙皇后要跟你告別……”

趙珍珠應了一聲,而後,拿起斗篷,匆忙趕回了慈元殿。

“蕭媞,你覺得,我該怎樣自盡?”

“趙嫣,別這麼想……”

當趙珍珠趕到慈元殿時,趙嫣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邊把弄着手中的槍,在她身旁的桌上,則放着兩粒子彈一樣的玩意。

“珍珠,快過來吧!”

一看是趙珍珠來了,蕭媞就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身邊。

“娘,這是怎麼了?”

蕭媞擦拭掉臉上的脂粉和淚水,對她說道:

“珍珠,臨安府陷落在即,我們都已經老了,不能和你們一起南逃了……”

此言既出,霎時,趙珍珠就意識到了什麼:

“娘,這麼說,你們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