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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圍城?”我忙回頭叫:“世之!世之!!。。劉鍾!!!”

一面喚着劉鍾,一面心裡在尋思。

沒想到劉鍾並不在他自己的屋裡,而是從外面跌跌撞撞地進來了。

我見他這樣狼狽,略有些不快,對他喝道:“你那哪裡去了?馬上多帶人去城北。”劉鍾領命去了。

我吩咐蒯恩帶他手下的人去守城東,然後我自己帶着虞丘等人一同去城北。

還未到城北,就聽到城內城外一片殺聲,震天徹地,聽起來情況非常不妙。我忙下馬,幾步躥上城頭。城頭已出現賊兵蹤影,我方的士兵正和幾個賊兵肉搏。

我抽出腰裡的小月刀,一個箭步衝上去砍翻了一個賊兵,就勢躥到城牆邊探身往城下一看。城外的賊兵里三層外三層將城門圍得死死的,城牆上爬滿了向上攀援的賊兵,許多飛鉤正在往城上扔。我用刀撥開一個飛向我的飛鉤,閃身回來。

不多時,就有更多賊兵攻上城頭來。我方防守的士兵有些亂了分寸,他們一面猛砍從城牆上探頭的,一面又趁機回身砍一刀城上離自己較近的,忙得焦頭爛額。

好好的一字長蛇陣被從中斷開。那蛇陣就如同被人砍傷的蚯蚓一般,在城樓上蜿蜒逶邐,想要合在一處,卻又偏偏不能。四五個頗為強壯的賊兵守住那蛇的斷裂處,並不急於往裡攻。其他賊兵則分頭攻擊蛇身。賊兵一個個地從蛇的斷裂處往裡涌,形勢異常緊迫。

我喝令身邊的親兵隨我一起撲向那個斷口。我們新上城的一行人呼嘯着往前一衝,我方守兵頓時士氣大振。就着這股士氣,二十幾個人一齊湧向那斷口,很快就把十幾個賊兵全數淹沒。

城上的賊兵被清掉之後,形勢開始有利於我方了。增援的兵上城之後,剛才亂糟糟的情況漸漸平定下來,城上的守兵又恢復了分兩隊用車輪戰來守城的方式。

我正準備把刀插回刀鞘,就聽到城上傳來馬蹄聲。馬蹄聲在這片廝殺聲中顯得很突兀。按我的軍令,城上是不許跑馬的,除非是一種情況。這不斷襲來的馬蹄聲,正是昭示着那種情況的發生。

一個士兵飛身下馬,看到迎上來的我,忙單膝一跪,大聲道:“劉將……將軍。城南賊兵突……然集結,士兵們抵擋不住,城門被賊兵攻……攻破。”

一聽這消息,我頭腦里“嗡”的一聲,差點兒打個踉蹌。

劉寄奴啊,劉寄奴,你實在是太輕敵了!

當在縣府里聽說敵人四面圍城時,我曾心動了一下。兵者,詭道也。以聲東擊西的方式攻城的戰例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

轉念又想,與賊兵歷次交鋒,他們向來是利用人海戰術來強攻,似乎沒有聲東擊西的必要。既然北門攻勢猛,自然大軍就在北城。西門、南門距敵人大營遠,賊兵未必真會把強兵部署在西、南兩面。哪曾想,這守衛薄弱的南門竟然就這樣被攻破。

我令劉鍾協助北門守將繼續守城,帶着虞丘進騎馬奔赴城南。一邊奔着,一邊心頭湧起一股赴死的熱流。

幸而句章城不大,不多時我們就來到城南。衝到街道上的的賊兵並不多,我急馳而過,順手用卻月刀砍翻了四、五個往裡沖的賊兵。到達南門後,見到此處集結的賊兵有上百人,正在與我方士兵纏鬥。城頭上的士兵拿着長兵器阻止賊兵從城內的階梯上城。

句章的街窄,初進城的賊兵大多聚集在城門附近的空地上,並沒有往城裡突進太深。我舞着刀,和虞丘進兩人兩騎沖入賊群,躲不及的瞬時我們砍倒了幾個。

我方的士兵也很快殺了過來,一方來自城內、一方來自城上。

形勢很糟,但是尚未失控。我稍稍定了定心。

我對一個親兵大聲交待了一句,然後領着所有參戰的士兵邊戰邊退,直到路口處。

賊兵們見到把我們戰退,士氣大漲。

但賊兵們這樣的士氣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一陣熱浪伴隨着慘叫聲從他們的身後襲來。他們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既想回頭,卻又陷於肉搏中而不敢真的回頭,直到熱浪撲到他們身上。而在那第一波熱浪之後,城門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賊兵們已經在吳郡和句章分別遭受過兩次火攻的洗禮了。按理當城上的士兵抬着桶往下倒油的時候,靠近城牆處的賊兵們就應該警覺起來;當被沾滿油而拋下的布團砸中的時候,遠離城牆處的賊兵們也應該警覺起來。

但是賊兵們擠在狹窄的城門處,亦攻亦守地殺得太用心,完全沒有理會這些油和布的用意,他們也完全沒有察覺與之對搏的我軍之所以撤退到十字路口的用意。儘管有少數賊兵為這些油和布團而驚恐,但是他們身陷眾賊之中,難以脫身,而他們的恐懼也並未引起戰鬥正酣的其他賊兵的注意。

我們面前的賊兵們被熱浪驅馳着,竭盡全力試圖衝破守軍的阻擊而脫離火海。然而他們的努力卻白費了。我帶領的守軍堅守路口,寸步不讓地把賊兵牢牢封死在城門處。剛才之所以退卻,一方面是為了遠離火場,另一方面是為了據守十字路口,以便利用寬闊的地勢把賊兵牢牢封死在狹窄的街巷中。

一個賊兵砍翻一個守兵之後企圖突防,但他的努力很快被打破,他的身體三隻長戟透穿。沒有斷氣的他依然掙扎着,慘叫聲將死亡的恐怖誇大了無數倍。但他正掙扎着迴避的,並不是那三隻透穿他腹部的長戟,而是在他身後燃燒的火焰。

三隻戟一齊把這個火人舉到半空。不多時,這個火人就燒成了一堆扭曲的黑色火把。

站在一個置高點上觀察戰情的我看到這個場景,內心說不出的難受。儘管那個死去的人是我們的敵人,可是連看慣戰場生死的我也覺得過於慘烈。

果然,這個無意間出現的情景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效力。

黑色火把在夜空中顯得異常顯眼,也異常猙獰。看到此情此景的賊兵們徹底喪失了膽氣。擠在城門處試圖救人救火的賊兵拖着兵器鬼哭狼嚎地逃離了。尾隨着他們的,還有數十個連滾帶爬的火人。

火光把城南映得如同白晝一般,焦臭味瀰漫在城的上方,隨風擴散開去。

我留下一隊人守住火場不讓賊兵出逃,自己帶另一隊繞到城牆邊上了城。

與城下的喧鬧相比,城上顯得極其寂靜。爬牆的賊兵在火起之時就撤走了,只剩下幾個來不及搬走的雲梯還搭在城牆上,正被士兵們用手和繩往城上抬。

從城牆上看那片火場,實在是蔚為壯觀。火場的正中,幾個被燒得全黑的物體在地上爬着,偶爾從火苗中探出來一隻不知是胳膊還是腿的肢體。我與士兵們一樣,即便知道正在死去的是我們的敵人,可是卻也不忍目睹這樣的屠殺場面。

城外的賊軍正亂着。幾個賊兵身上的火還沒有撲滅。他們在地上翻滾着,每個人身邊都有三、四個人甩着衣服在幫他扑打衣服上的火。

賊兵每每碰到這樣的火戰,似乎都有些懵,茫茫然不知所措。在我印象中,這已經是第三次用火攻來殺敵了。確切地說,兩次是殺敵,一次是擾敵。

趁賊兵們茫然之時,我仔細地察看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