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有些調侃，透出一抹趣味性。

一條條機身狀況信息，清晰而準確描繪101號虎鯊當前旳狀況，整個機身已經不能用慘字來形容，放眼望去，機身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機身表面不再光滑，布滿如同痘印般的小坑，這些是導彈碎片造成的細微傷害。

因空中手術刀破損的左垂尾，因炮彈擊中呈現一個大洞的右垂尾，無法工作的左側襟副翼，撕裂的機身蒙皮，內部彎曲變形的機身大梁，處於最低效率工作狀態的電傳飛控系統，還有似如蜘蛛網般呈現裂紋的水滴形玻璃座艙。

這就是現在的101號殲-15C‘虎鯊’。

不得不說，在絕大部分天驕看來，他們怎麼都想不通，憑什麼遭受如此嚴重傷勢的虎鯊，還能保持穩定飛行狀態。

至於這些傷勢的由來，更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經歷。

不過，周海內心仍舊高興和欣慰。

因為，虎鯊還在飛。

縱使全身是傷，亦未就此放棄，他仍舊有機會帶着虎鯊回去！

指揮大廳內鴉雀無聲，看着大屏幕上周海平靜而自然的表情， 絕大多數技術人員和基層軍官發自內心的欽佩和尊敬。

機身狀況極其惡劣的戰機， 有可能下一秒就失控墜機，然而，身為飛行員的周海，依舊沒有任何慌張。

就憑這樣的心理素質， 怪不得能成為飛行員。

“漁夫收到， 101號機，報告你的想法， 鑒於你機當前機身狀況極差， 剩餘燃油不足和戰機處於不穩定飛行狀態，作戰系統綜合評估結果為， 你機成功返航概率為30%。”動態加密通信頻道內， 聽完周海報告的綜合機身狀況之後，最高指揮官羅冀面色凝重而嚴肅，示意一旁的操作員記錄數據，隨即繼續問道。

想法。

或者說是……態度。

根據作戰系統綜合評估， 101號殲-15C‘虎鯊’能夠成功返航的概率， 僅為30%。

是堅持， 還是放棄？

這是一個抉擇。

別看剛才通過魚雷成功滅火， 虎鯊似乎已經安然無恙， 事實上， 傷勢嚴重的虎鯊具備極高飛行風險， 有可能隨時失控墜毀， 或者空中解體。

隨時失控意味着什麼？

攜帶導彈和燃油重達二十噸的殲-15C‘虎鯊’， 就是一枚不可控的超級重磅炸彈。

空中解體的情況則更為嚴重，一旦發生， 周海很可能無法彈射逃生。

而在如此嚴峻形勢之下，缺乏燃油的殲-15C， 將無法獲得來自於伊爾-78戰略加油機的空中燃油補給，只能通過同型號戰機夥伴加油的方式， 給101號補充燃油。

伊爾-78戰略加油機的重要性，遠比殲-15C‘虎鯊’要高， 羅冀不可能允許周海駕駛處於不可控狀態的殲-15C進行空中加油。

如果進行夥伴加油的話， 另外一個情況又出現了，那就是——時間不夠。

具備夥伴加油能力的現役戰機，全是海航艦載兵列裝的殲-15‘飛鯊’和殲-15C‘虎鯊’，來自於青城航母基地的殲-15C‘虎鯊’支援機群， 攜帶的全是武器彈藥，壓根就沒有攜帶夥伴加油吊艙。

想要安排夥伴加油， 需要重新出動2架攜帶夥伴加油吊艙的艦載機， 101號必須支撐到夥伴加油機到來。

選擇堅持，就必須面臨上述一切危險和後果。

而選擇主動放棄，羅冀也不會怪罪周海。

“報告漁夫，我想飛回去。”周海聽到這番話，腦海清楚知道‘漁夫’的真正意思，雙眼堅定，面容平靜， 沒有絲毫猶豫， 給出自己的想法。

飛回去！

駕駛虎鯊飛回去！

只要還能飛，只要還有一絲希望， 周海都不會放棄101號殲-15C。

天驕，絕不放棄承載自己翱翔藍天的戰鷹，他知道自己這個選擇意味着什麼， 不過，他不在乎。

這是周海的態度，亦是周海的信念。

“漁夫收到，你機保持當前航向和航速，高度3000，請等待，如果遇到緊急空情，立即彈射逃生。”聽到周海這番預料之中的回答，最高指揮官羅冀深呼吸一口氣，下達最新命令。

聲音，凝重而嚴肅。

“101號機收到，保持航向和高度。”

周海正聲回應， 右手緊握操縱桿，駕駛身下的殲-15C‘虎鯊’保持西北航向， 精神高度集中，全神貫注。

錶速500，高度3000。

正前方數百公里之外，便是101號殲-15C‘虎鯊’的家——青城航母基地。

此刻， 還沒到慶祝的時刻，唯有成功返航降落，才有資格慶祝。

東部戰區最高作戰指揮中心，大廳內，羅冀目光投向下方的第一男操作員，嚴肅說道：“立即命令第13號基地立即起飛2架殲-15戰機，攜帶夥伴加油吊艙，大致時間要多久？”

“報告，命令已傳達，作戰數據系統評估，預計20分鐘後趕到目標區域。”男操作員面容嚴峻，雙手迅速敲擊鍵盤，以最快速度向青城航母基地傳達作戰命令，並給出評估時間。

“對101號機進行飛行評估，能否支撐到夥伴加油機到來。”羅冀眉宇緊皺，雙眼凝視大屏幕上顯示的101號虎鯊飛行狀況和數據，虎鯊飛行狀況正在逐漸惡劣，剩餘機載燃油量告警，數值17%。

機身情況都不算什麼，最嚴重的問題是燃油不足。

別看17%燃油換算成實際燃油量為1.5噸，實際上，這1.5噸燃油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機體左翼油箱內的燃油。

由於左翼油路爆燃破損，周海已經關閉來自於左翼油箱的燃油供給，真實機載燃油量極低，按照當前高度和航速，綜合續航里程已經下降到300公里左右。

如果高度和航速有所提升，綜合續航里程則隨之提升。

至於降低航速來換取續航里程……行不通，就像是燃油汽車在城市裡低速行駛一樣，低速狀態下耗油率極高，戰鬥機同理。

戰鬥機經濟飛行包線，一般在0.75馬赫——0.85馬赫區間，巡航高度在6000米——12000米左右。

男操作員十指如飛，雙眼緊盯顯示屏，根據殲-15C虎鯊當前機身狀況和燃油量進行飛行評估後，給出結果：“飛行評估顯示，101號機實際機載燃油量，無法支撐到夥伴加油機到來，發動機將在第16分鐘53秒停車。”

無法撐到夥伴加油機到來！

“立即給我尋找以101號機實際燃油量為半徑具備夥伴加油能力的空中單位。”得到這個壞消息，羅冀面色極為凝重，沒有猶豫，立即下達新的指示。

“報告，作戰系統顯示101號實際燃油量半徑內無具備夥伴加油能力的空中單位。”接到命令的男操作員以最快速度進行操作，進入指揮中心最高搜索網絡，搜尋符合要求的空中單位。

然而，數量為——0。

得到這個回答，羅冀面色有些難看，雙眼凝視大屏幕上的己方動態作戰單位態勢數據圖，上面有着本次捕狼行動的所有戰鬥單位，包括待在大後方的伊爾-78戰略加油機。

現在情況很簡單，想要救101號機的話，只有冒着極高風險，讓伊爾-78戰略加油機進行空中加油作業。

可伊爾-78大型加油機的重要性擺在那裡，這可是國之重器，在運-20戰略加油機沒有正式服役之前，伊爾-78大型加油機的地位無法取代。

一旦出現問題……

指揮大廳內陷入安靜之中。

男操作員沒有吭聲，雙眼看着羅冀，靜靜等候命令。

羅冀吐出一口氣，右手攥緊，朝着男操作員點了點頭。

“呼叫101號機，這裡是指揮中心，請改變航向，飛往該空域進行空中加油補給。”男操作員深呼吸一口氣，切換到動態加密通信頻道，建立通信連接，聯繫周海，下達最新的指令。

周海接受最新發送的空域坐標信息，眉宇微皺，詢問道：“指揮中心，這不是伊爾-78加油機所在空域嗎？按照飛行條令，處於危險狀態的戰機，禁止與大型加油機進行空中加油，需採用夥伴加油。”

“101號機，2架殲-15夥伴加油機無法準時趕到，為你進行加油補給，莪們必須冒這個險。”聽到來自於周海的質疑，男操作員並未生氣，言語尊敬，認真解釋原由。

“指揮中心，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機狀況處於不穩定狀態，一旦加油時出現危險，很可能會波及伊爾-78機組。”周海聽聞這個原因，陷入沉默，過了一秒，說道。

男操作員回答道：“101號機，沒有。”

“指揮中心，101號機仍舊覺得太過危險，請認真考慮該命令。”周海面色嚴肅，權衡考慮一番後，再次發出申請，非戰鬥命令他可以合法詢問並申請改變，尤其是這種會威脅到友軍單位的命令。

“101號機，我們別無選擇，在半徑300公里範圍內，只有伊爾-78機組能夠為你提供……”男操作員耐心勸說。

“滴！”

說著說著，就在這時，一道通信請求忽然出現，打斷周海和指揮中心的對話。

“101號機，這裡是中國海軍遼寧號航空母艦，准予你機在我艦進行迫降，我艦方位正北，距離你機26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