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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壩的分糧已經漸漸進入尾聲,剛好許家惠也在跟廖大娘說話,林冉領了半簍子紅薯也沒急着走,就坐在旁邊發獃,時不時看一下慢慢變成孤身一人的李麗紅。

村裡分糧雖說人人都有一份,可這前後關係也是有講究的,分在前面的自然是好,誰會願意空坐白等。

要說以前,自從許廖兩家定親之後,像今天這種分糧的事一般都會排在前五,今天不知怎的大家都分得七七八八了,還沒能叫上許家的名字。

跟李麗紅交好的幾個老婦女也有些莫名,嘴欠的還湊過去問了她兩句。

李麗紅不敢將退婚的事說出來,扯着嘴角跟對方打哈哈,心裡卻罵廖昌生心眼比針小,這麼快就給他許家小鞋穿。等到他家佳佳跟那位結了婚,看他到時還敢不敢囂張。

廖昌生這些天都在忙秋收,許家要退婚的事他暫時沒理,但不代表沒往心上放,上工的時候他忍住沒動,現在分糧了怎麼的也得給點臉色許家人,直接將他家排在了最後一名。

那時不光林冉走了,整個大壩除了有幾個還沒有搬完糧的人,也只剩下李麗紅帶着她的兩個兒子了。

有退婚的事在前,李麗紅也不敢發脾氣,廖昌生叫她只管過去,兩人公事公辦沒有多餘的話,等分完東西趕緊背背抬抬直接回家。

李麗紅的兩個兒子也是知道妹妹攀了高技,對於廖家的冷淡同樣半句不敢提,不過內心難免有少許鬱悶。

廖昌生一個小小的生產隊隊長雖是個小村官,但要管的卻跟他們息息相關。

大壩上的紅薯分到最後還剩下三分之一,廖昌生讓兒子重新拿草席蓋好,明天讓人用牛車跟馬車垃到公社大隊去抵糧還債。

紅薯的收割結束之後紅山屯便迎來了冬季的農閑,這其間除了打理新種下去的小麥跟蔬菜,無事可做就成了一種常態。

在這個漫長的冬季里,大家除了外出撿點柴用着過冬,沒活可干時都會貓在家裡,減少一點消耗,少吃一點飯。

可林冉知道,有句話叫飢寒飽溫,若是飯都吃不飽,你天天窩床上都沒用。

所以分糧的當天下午,她工也沒上,在家悶了一鍋新鮮紅薯給大家嘗個鮮。

要說紅薯這東西他們家幾乎天天都吃,但被太陽曬過的紅薯干跟新挖出來完全不同。

不似那種乾癟粗糙的口感,新紅薯的味道甜膩香濃,就算林冉在前世嘴已經吃刁了,兩個大紅薯下肚,也摸着圓圓的小肚子直嘆不錯。

晚上,一家人洗漱完正打算上床睡覺,廖凌珍悄悄帶着三隻母雞來訪。

當初林冉跟廖凌珍提了買雞的事,後面兩人私底下也透過兩回氣。

不知道廖凌珍是故意的還是腦子笨,完全不問林冉是不是私底下知道了什麼才有那天的一番話,還真當她是一個有點玄乎的小神婆了,偷養雞的事閉口不談,謊稱她妹妹村裡有人要賣雞,等忙完秋收就給她送過來。

這不,今天剛分完糧她就偷偷摸摸來了,嘴裡還是那套說辭。

林冉也不揭穿她,愛咋想咋想吧,讓母親給了錢,將雞收下。

買雞的事林冉之前就說過,許家惠當然贊成,而且又是剛剛成年的雞,等上些日子就有雞蛋撿,貴點也划算。

這私下買賣的事雙方都心裡有數,對外閉口不提,只會悶在心裡。

廖凌珍的三隻雞出手,人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後山吹了半個小時冷風才悄悄回家。

今天她是偷偷出門的,除了她男人沒人知道她是處理三隻雞去了,當然這事情誰也瞞不住?,等到明天大家見三隻雞無故消失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所以她故意在後山上坐了一會,就算後面有人知道點蛛絲馬跡,也不會想到她將雞賣到了同村的林家。

廖凌珍自認為這將件事情處理得很好,她也走了點狗屎運,晚上將雞處理了,隔天下午廖昌生就帶人到她家查訪,好在什麼也沒有看到,這事不了了之。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順帶提一提。

隔天很忙,廖昌生一大早便安排人套車拉紅薯到大隊公社還債。自己有事要辦,先上鎮。

林冉在家裡吃完飯早飯,穿上剛剛做好的新棉衣提着一個小布袋也要上鎮趕集。

這一次除了她,別的人都沒去。

先不說鎮上遠,來去二三個小時的腳程人也累,現在的人如果沒事也沒有那麼多閒情逸緻去鎮亂逛,因為去一趟難免花錢啊。

林冉尋了點小借口,說上鎮看看有沒有毛線賣,想織條圍巾。

現在的毛線也是稀罕物,許家惠手上有二兩毛票全給了女兒,順便又數了幾毛錢的零票子給她。

臨走時還讓她去壩上搭送紅薯的馬車,雖不能直接到鎮上,也能省下一半的腳程。

林冉當然應下了,出了院門直奔大壩,看見廖振平帶着兩個人往馬車上搬紅薯,上前去搭了幾句話。

廖振平知道她要上鎮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裝好紅薯自己趕車,帶上林冉起程。

“振平哥,今天到大隊上還糧,怎麼沒有見到你爸啊?”

馬車出了村子,林冉雙手托腮,看着廖振平的背影開口問道。

提起父親,廖振平沒有急着回答,沉默了一會才道,“他有事,先上鎮了。”

“他有事?”林冉的音調拔高了一點點,聽着像是驚訝,疑問之後又繼續開口道,“是不是上鎮上打聽我佳表姐進修的事情去了?”

林冉一句話就將廖昌生上鎮的目的道了出來,廖振平聽着愣了好一會,後面轉過頭來對着林冉問道,“你知道佳佳提退婚的事了?”

事到如今居然還叫她佳佳,這小子還真是一丁點沒有放下啊!

林冉心中感嘆,臉色卻平常,點頭道,“是啊,之前我去學校接我弟放學,私底下她跟我提過這件事。”

即騙人又說謊,有過幾次經歷,如今的林冉說起胡話來早已經臉不紅心不跳。

想想那天晚上許建國上門退婚之時,還說這件事對外說是廖家先提的,沒想到這才沒幾天林冉就知道了。

廖振平心裡有些悶,長嘆道,“她出息了,我配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