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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隆米行。

“先生,您來了。”符越親自開的門,將陸希言迎了進去。

“四哥呢?”

“剛到,昨天晚上跟弟兄們小聚了一下,很開心。”符越嘿嘿一笑,都是過命的弟兄,現在見一面都不容易。

“喝不少吧?”

“不多,不多……”符越訕訕一笑,要不是今天約了陸希言見面,昨晚還真的可能喝趴下了。

“酒是好東西,但也要少喝。”陸希言告誡道。

“明白,平時我們這些人出了偶爾的應酬之外,那都是滴酒不沾的,這不是過年嘛,大傢伙高興,熱鬧,湊到一起才喝了點兒。”符越忙解釋道。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

“先生這邊。”符越領着陸希言往米行後面的一棟小樓上走去。

譚四聽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開門出來,站在樓梯口,滿眼都是喜悅和激動:“先生,終於又見到你了。”

“哎呀,這個一年沒見,你這是要往橫向發展呀!”陸希言快步上前去,給了譚四一個熱情的擁抱,調侃一聲道。

“哈哈,我沒有先生那麼勞心勞力,自然是心寬體胖了。”譚四高興的眼圈都紅了。

“先生,四哥,咱們進去敘話吧。”符越在一旁提醒一聲。

“嗯,先生請。”譚四忙讓出一個身位來。

三人進入屋內,符越將早就準備好了瓜子和花生等零嘴拿了出來,三人圍着一張小圓桌坐了下來。

“先生,我向您彙報一下我這一年在河內的工作吧?”譚四首先開口道。

“彙報的事情不着急,反正你都通過符越把大致的情況都跟我說了,咱們還是長話短說,聊一聊關鍵的。”陸希言道,譚四做了什麼,他們又不是沒有電文溝通,基本上不需要在浪費時間,再重複說一遍。

“好,聽先生的。”譚四點了點頭,真要聊工作,那真是一天一.夜都說不完,可陸希言能待這麼長時間嗎?

顯然不可能,最多一個小時。

“不知道先生想聽哪一方面的?”

“西南運輸公司的宋子良,四哥接觸過嗎?”都是自己人,陸希言自然不會繞來繞去,直接了當的問道。

“先生,其實我這一次來香港,除了見您一面,還有就是為了這個宋子良來的。”譚四一愣之後,旋即呵呵一笑。

“哦?”

“咱們在國內除了跟軍統合作走私之外,再就是華安公司了,雖然兩家能量都很大,可有些生意,我們想做,卻做不了,比如鎢礦石,軍統沒辦法就沒辦法做,華安公司倒是可以小批量才出手,但量太小了,這個鎢礦石需求量很大,而西南運輸公司背後是宋家,宋家的能量您是知道的,就算軍統也是遜色很多,宋家的七星公司,孔家的揚子公司等等,咱們若是能夠跟宋家搭上關係,比給軍統在境外走私,那賺的更多,而且在國內,我們貨物也更安全。”譚四解釋道。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把這個西南運輸公司放在心上,畢竟,我們跟軍統合作的很好,如果貿然再跟另一家合作,會不會惹的軍統方面不高興,到時候,兩家都得罪了,那他們要是卡我們,那損失可就大了。”譚四分析道。

“後來,我還是通過人打聽到西南運輸公司的背景後,才知道,宋子良居然是宋家的人,而且還是蔣夫人的親弟弟,我也知道,如果要跟西南運輸公司合作,不可能對軍統隱瞞,所以,就把消息通過軍統昆明辦事處的沈傑透露給了戴雨農。”

“年三十下午,沈傑來香港了,過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陸希言道,“你是不是跟他說了,這事兒得我做主才行?”

“是的,這麼大的事情,可做不了主,得先生您拿主意。”譚四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做具體事情,那是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在公司的未來發展和經營上面,他就缺乏遠見和判斷。

不是他不清楚這裡面的厲害關係,而是牽扯到政治和宋家。

“既然戴雨農不在意這個,可以跟宋家合作,反正,大家各取所需。”陸希言道,“四哥,你見過宋子良沒有?”

“沒有,這些事情都是他手寫一個姓夏的一個人跟我聯絡的。”譚四道,“但是您給我發電報,說要合作,想要當面見一下宋董,他們同意了,這才通知我來香港。”

“這麼說,你來香港除了見我之外,還要去見宋子良?”

“對,約了明天上午十點,在這半島飯店。”譚四道。

“你知不知道宋子良代表重慶方面在香港秘密的跟日本人談判?”陸希言問道。

“知道了,符越已經跟我說過了,若是這事兒是真的,咱們還要跟宋家合作嗎?”這也是譚四困惑的地方。

“現在只是在秘密談判,具體談什麼,談到哪一步,我們也不知道,你明天見到宋子良再說,晚上我們再在蓮香樓碰一次面,符越,你替我通知一下楚澤。”

“好的,先生。”

陸希言清楚,譚四他們這一系的跟楚澤手中一系是有隔閡的,畢竟過去兩部分人馬是分開的。

楚澤負責經營,而譚四這負責行動。

一個賺錢,一個花錢。

“符越,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四哥有些話要細談。”陸希言吩咐一聲,不是不信任符越,而是解下來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先生。”符越沒有任何不滿,起身站起來,走了出去。

“那個素素小姐怎麼樣?”

“通過我這一年的觀察,基本上可以確定她是一名日本間諜,而且級別還不低,同咱們一起去海防港的那個楊老三,也是日本間諜。”譚四小聲道。

“這一年來,她們都做了什麼?”

“收集法國在安南等國的駐軍的情報,尤其是對法國遠東海軍方面的,因為我的關係,她有機會結交了不少在河內的法國高層,她現在算是我手上最厲害的公關了。”譚四道。

“這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幫咱們,也能割傷咱們自己。”陸希言緩緩說道,“她的活動全部了解嗎?”

“不敢說全部,但基本上是都還清楚,不過,她很機警,如果不是從一開始我們就對她產生懷疑的話,還真發現不了,她的能力真的是毋庸置疑的。”譚四道,“很多事情,我都放手讓她去做,因為,沒有人比她做的更好了。”

“她知道咱們跟軍統的生意嗎?”

“知道,但她只知道我們跟國內的強勢力量合作,但具體是誰,她並不清楚,運輸這一塊兒,這是牢牢額掌控在我自己手裡的。”譚四道。

“看來,我要儘快的跟你做一個切割了。”陸希言道。

“為什麼,先生?”

“你是蒙安公司派駐河內分公司的總經理,你跟軍統做走私生意,這是我授意的,還是你私下所為?”陸希言道,“如果是我授意的,那就等於說,我跟軍統私下裡是有關係的,日本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你說他們會怎樣?”

“那自然要找先生您的麻煩了?”譚四道。

“所以,我們之間在明面上要有一個切割,這樣,日後你乾的什麼事情,都跟我無關了,明白嗎?”陸希言道。

“我明白了,可什麼時候開始呢?”

“不急,咱們還得配合人家演一齣戲呢。”陸希言道,“到時候,少不得你要當一回叛徒了。”

“需要跟軍統和蒙特先生溝通嗎?”

“那是當然,我們這層關係自然不能夠斷了,這齣戲也需要他們配合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那一旦切割,河內分公司的利潤如何上交呢?”譚四問道,這是很實際的問題,一旦切割,任何經濟上來往肯定是要斷掉的,而大宗錢款,走現金結算肯定不現實,通過銀行那一定會留下痕迹。

“切割的時候,你會給我轉一大筆款子,就等於是咱們和平分手了,之後的收益,你通過昆明的華安公司中轉一下,日本人想查是查不出來的。”陸希言想了一下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華安公司也是有先生的股份的,日本人一定想不到。”譚四嘿嘿一笑。

“你要在這個素素麵前表現出你個人的野心和貪心,這樣才能取信日本人,你是私下裡背着我做的那些生意的。”陸希言道,“對了,她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應該是半年前吧,之前她只是幫我簡單處理一些公司上的日常事務,以及對外的交際的部分。”譚四道。

“那就從半年前開始,你可以炮製一個故事了,具體怎麼編的天衣無縫,就看你的了。”陸希言道。

“先生,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咱們明知道她是日本間諜,為何不直接除掉她呢?”

“除掉她,你不就暴露了,就算你能做的天衣無縫,他們也會懷疑的,相反,養着,在自己眼鼻子底下,總比對手躲在你看不到的暗處要強得多吧?”陸希言解釋道,“而且你現在就是一個走私戰略物資的利欲熏心的商人,只要不對他們構成威脅,他們也懶得對你下手,因為他們也知道,沒有你,也有別人做這個生意,難道全都殺了,還不如把你控制在手裡,還能有一個渠道能隨時掌握重慶方面的需要的情況,甚至,他們更希望把你策反過去,讓你幫他們刺探重慶方面的情報。”

“先生,如果真如您所料,我該怎麼做?”

“順勢而為。”

“明白了,先生。”譚四心中一定,有了應對的方略,他就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