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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銅陵關,那一個嬌弱的身軀,那一條堅硬的皮鞭,還有那一個被綁在柱子上的小孩。

“你認不認錯!”

同樣的細雨綿綿,秦瑤將手中皮鞭重重的抽在秦少孚的身上。

倔強的秦少孚咬緊牙關,始終不肯吭聲。他不覺得他有錯,秦家的人那麼可惡,還有外邊的秦家害的母親那麼慘,自己恨他們怎麼會有錯?

畢竟身體柔弱,力氣不濟,抽了十幾下後,秦瑤丟下了手中皮鞭,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泣,躲在一旁的羅大壯忙是上前解開了秦少孚。

看着無力哭泣的母親,秦少孚終於屈服了,跪在地上:“娘,我錯了。”

秦瑤一把抱住他的頭,跪在雨中淚流滿面,低聲說著:“少孚,你可以恨任何人,但不要恨秦家,不要恨你外公。”

那一句話烙印在了腦海深處,讓秦少孚一直不解。

今時今日,在那一聲怒吼之後,歇斯底里的發泄,他在一干太尉府下人的悄悄注視中,走出了這個讓他感覺充滿惡意的地方。

牽着馬,走在青石板路上,走在微微小雨中。

正是初冬,夜幕之下的氣溫很低,卻是比不得他心中的寒意。

那個老不死的,他沒有半點後悔……

這是秦少孚最為傷心的地方,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活,也不在意自己的遭遇,他希望的是能從秦天恩的目光和語氣中,感覺到因為當年母親的事情而產生的一絲絲的後悔。

若是如此,便感覺自己母親的這一生並不是那樣的悲涼。

可惜,沒有,他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個老頭一如傳言一般的無情,這麼長時間了,並沒有因為孤家寡人而想念自己女兒分毫,甚至還希望自己也永遠活在銅陵關,死在那裡,葬在那裡。

親情分毫不剩,可嘆的是自己母親從來沒有恨過他,直到死前都沒有恨過他。

天理何在,親情何在?

秦少孚莫名的心慌意亂,那一聲怒吼,撂下的狠話,實則只是宣洩心中的憤怒,可真要做什麼,如何去做,心中並沒有底氣。

自己若真的在某一天殺了秦天恩,母親會開心嗎?

他……不知道。

心亂如麻,就這麼走着,穿過一條條小巷,走過一條條街道,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失去了目標,失去了方向,好像就這麼一直的走下去,沒有盡頭。

走了不知道多久後,突然聽到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鑼聲,才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看了看天空,抹去臉上的雨水,突然瘋了一般哈哈大笑。

悲哀什麼,痛苦什麼,迷惘什麼,天真的可笑,何等的可笑。

秦天恩的女兒,秦天恩的外孫都已經死在了銅陵關,自己只是回來複仇的靈魂,何必需要管那麼多。

待到自己武道通玄,功法大成,便是復仇之日。那些傷害過自己母親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鬱氣鬱結,隨着大笑衝散,笑過許久,感覺喉嚨一甜,竟是笑的喉嚨乾裂,吐出一道鮮血。

血債血償啊!

秦少孚抹去嘴角的鮮血,莫名心情舒暢。當即尋了一處客棧落腳,酣然入睡。

等到第二日天明,細雨微涼,秦少孚起床,洗漱一番,用過早點,買了一身衣服換上,問清楚北治安司的位置後,便牽馬而去。

雖然他是第一次到京城來,但對於京城某些事情卻是知道許多。在白虎堂的時候,就曾想過終有一天會來京城,所以看了不少關於京城的書。

北治安司隸屬兵部,但偶爾也會直接審判,所以刑部也有人在裡面辦差。

而京城治安本是歸五城兵馬司官,可軍中士兵巡邏容易引起百姓恐慌。

縱然是皇帝腳下,也會有各種矛盾糾紛,所以增設了治安司,招募巡捕辦事,負責城中治安。

這一府門到了本朝後,還有了另一個名稱:王親貴族安置所。

無論王室還是貴族或者朝中大員,家族總會出現不肖弟子。文不成武不就,卻又是嫡系血親,不能不照顧。這樣的弟子經常就會安排到治安司來,頂一個閑差。

雖然治安司最高長官也不過六品,但勝在直屬上司是二品大員,其他人管不得。儘管權力不是特別大,可好歹有權,尤其適合在京城中生活行事,以至於治安司內的貴族弟子數量相當驚人。

尤其還同時受兵部和刑部管理,偶爾吏部還需要在裡面安排職務,使得這裡情況複雜無比。沒有哪個勢力想來管,都是聽之任之。

當朝皇帝皇甫光明名聲不佳,治安司可謂是佔了不小因素。

再說回來,秦天恩將自己安排到這裡來,可謂是合情合理了……除了職位太低。

不過秦少孚並不在意,捕頭這種職位雖然很低,可若有心做事,搞風搞雨不在話下。

思及自己的坐騎乃是秦王府最好的一匹馬,容易被有心人注意,他在北治安司不遠處尋了個客棧落腳,寄養了馬匹後,這才去了日後要工作的地方。

北治安司頗大,畢竟養的人太多,如果同時都要來,避免站不下。

一番詢問,又給了點好處後,才在一個雜役老頭的帶路下,找到了入籍處。

辦事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一看就屬於老油條的那種,問過情況後,便拿出書冊。

“叫什麼名字?”

“秦少孚!”

“秦?”老油條一愣,坐正了身體,帶着恭敬問道:“虎神將家的公子?”

“不是!”

聽到秦少孚否認,老油條再拿起文書看了看,似乎確認了一番後,這才是鬆了口氣般說道:“也是,秦家弟子怎麼可能去做捕快……以前在鍺岩辦差?”

秦少孚餘光看過,這才發現那文書並非是以秦天恩的名字寫的,而是以一個叫鍺岩小城的治安所推薦過來的。只要各種手續沒問題,不會有人去那裡查問,完全撇開了秦家的關係。

秦天恩辦事,倒真是算無遺策。

又是問了一些年齡之類的問題,收了腰牌,再無其他後,這入籍就算是辦妥了。

“下邊的人手最近有些不夠,得過幾日才能給你安排兩個手下。先就這麼過着吧,每天巳時前記得在這報到……既然不是秦家弟子,記得守規矩。”

老老實實聽老油條依照慣例說了一些被治安所的規矩後,秦少孚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