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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闞哥,您先喝了這個,我再說事,這個事呢,絕對是好事啊……”新亭飯店裡,劉大明恭恭敬敬等額舉起杯,敬酒的同時沒忘了耍了個心眼,把話留了一半。

他剛才來的時候,聽說金山所的李大義指導員還在縣城看孫女呢,就讓任傑去請了過來,然後大家在這裡一起吃頓飯。

這桌子上的六個小菜,兩葷兩素,外加兩個壓桌小菜,看起來色香味那叫一個齊活呢。

“大明,兩個贈的?”任傑看着有水晶肘子,還有肉皮都焦黃的燒雞,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悄聲的問。

闞亮正梳理着心情,煙都拿在手裡了,李大義憨厚的看着他,手顫抖着給他點着煙,劉大明一副笑成彌勒佛的模樣,趁着他們忙乎着,馬上低頭回答說:

“你一會結一下賬,這倆主菜都是贈的,他們剛才樓上有婚禮了,肘子燒雞都是沒吃的,千萬別當冤大頭了,我和孫二熟着呢……”

任傑暗自感嘆劉大明能混了:看起來絕對上檔次的四個菜,最好的竟然是老闆贈送的,這絕對省錢又有面。

他用膝蓋碰了碰劉大明的腿,算是肯定的回答了他的話,結賬的事就讓他放心吧。

闞亮點上了煙,一絲帶着憂愁的煙圈在額頭前面輕飄而過,面前的酒菜一點沒動,劉大明眼神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還假裝納悶的問李大義:“導員,怎麼不吃飯啊?”

呼鹿縣地方不大不小,李大義來看孫女住在親戚家裡,除了接送孩子買菜做飯,幾乎沒有什麼應酬和交往,自然不知道丁凡的事,現在聽說了丁凡的事,腦子裡竟然是在不斷想着十八彎的事,有個聲音不斷的響着:“丁子,丁子,你是為了我老李,絕對的……”

恍惚中,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沒有回答劉大明的話,人慌無智的反問自己的下屬闞亮說:“大闞,你說我把他替出來行不?就說都是我乾的唄。”

闞亮心裡熄滅的小火苗又呼呼的燃燒起來了,煙頭馬上貼在嘴邊了,神經性的顫抖着說:“導員,不用,我是他師傅,這是有人衝著我來的……”

在他心裡,丁凡剛到縣局借調就進去了,絕對是有人陷害了,丁凡在這地方沒什麼根基,參與的事不多,只有他這個師傅,加上他以前很多事很多人還記着呢,肯定是出在這上面了。

想起了雨夜裡,丁凡倔強的在雨水裡不斷的摔倒,不斷的起來再摔倒,無聲的吶喊着:“我要當一個好警察,當一個大山裡有出息的警察……”

這不就是年輕時的自己嗎?這不就是自己最喜歡的徒弟嗎?後來在興隆礦很多事明明是他乾的,碰到領導時他就說是師傅乾的……這一幕幕在腦子一閃而過,闞亮模糊的目光慢慢的聚焦,語氣沉重的說:“大明,什麼叫算是好事呢?”

說是好事,劉大明純粹是在忽悠闞亮,丁凡進去了,李寶庫他們來了好幾次了,每次協商都是爭論激烈,到了最後卻是不歡而散,他就算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也能看個差不多。

但問到了自己,劉大明只能恭敬的舉起酒杯,勸着大家幹了,說這事是應付孟三那傢伙,沒準局裡已經安排人調查孟三了,丁凡絕對沒事的。

成功的忽悠住了闞亮,豐盛的飯菜根本就沒動幾口,他們就決定馬上去看丁凡了。

服務員小二站在走廊里熱情的伺候着,看樣是順便引着去前台結賬呢,任傑表情尷尬的摸了摸衣服兜,劉大明看他這個熊樣,心裡罵了句“太給我丟人了”,然後面對微笑對小二說:

“小子,看什麼看,趕緊拿食品盒去啊,一會去看丁凡,他有點事,剩下的簽單,馬局長安排的事,特殊勤務……”

小二一聽說丁凡,自然知道丁凡是經理孫二座上賓,要不是這層關係,劉大明說簽單準保不行,馬上面露喜色的說:“丁子哥的事啊,得嘞,得嘞,我再贈個醋溜丸子。”

到了飯店門口,闞亮早就發現李大義面帶愁容,手抖的更厲害了,馬上絕對自己和劉大明任傑他們去一趟,李大義回家,有什麼情況再給他彙報。

闞亮他們八點多鐘到的看守所,那大鐵門一打開,他輕輕甩了甩敞開口的上衣,站在旁邊的鄒大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老鐵,我到這地方來,你一次都沒來。”

這話說的很是有意思,帶着恭維,同時說明倆人一點都不見外。

原先都是普通民警,性格脾氣差不多,都是遇到事一點就着的主,後來鄒大海點子好,當領導了,可對哥哥級的闞亮還是那麼尊敬。

“大海,虧你還說的出口,你看看你這個破地方,衛生什麼的你收拾收拾啊,怎麼看怎麼像特么的豬窩……”闞亮挑刺的說著,說的也是隨便找茬的哪一種。

到了大海的辦公室,他指着任傑放在桌子上的一堆吃的,面無表情的說:“鄒大海,我從來不給領導拍馬溜須,丁子你要是給我照顧好了,還能有你的份,要是這小子掉了一根毛,這事你就別尋思了……”

這就是闞亮的態度!

吃不吃的不重要,人家說的態度認真,一臉的嚴肅,大有這事辦不明白,以後咱倆這哥們就到頭的意思。

闞亮滿臉的難堪,正想着怎麼說這事,劉大明趕緊打破尷尬局面說:“沒吃苦就行了,掉頭髮什麼的不算,這小子沒意思了沒準半夜還薅褲襠的毛玩呢。”

一番插卡打諢過後,說起了丁凡的事,因為雖然距離不遠,可那邊就是監室了,這三個人去方便不方便呢,這倒是得考慮下了,因為任傑嘴裡念叨兩遍了:“咱都是民警,去好不好呢。”

“大海啊,上個月,不是,應該是上周,也不是,就算是前天吧,劉大說了,讓我代表他到各單位走走,幾個所去夜查了幾次,你這個地方嘛……”突然,劉大明背着手,在辦公室踱着步,有些不滿的看着桌子上寥寥無幾的台賬簿冊,說起了自己還有個機動任務。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意思越來越清楚:自己是機關的民警,到局裡這種下屬單位檢查指導工作都是正常的事。

而那任傑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啟發,嘴裡還在配合的嘀咕着:“打擊犯罪人人有責啊。”

說來說去,一個觀點馬上就形成了共識:誰也沒規定局裡民警不能來看守所里工作,以前很多都是選在了白天,只不過現在是晚上而已。

當然,就算是確定了怎麼看望丁凡,可闞亮這次卻是多了個心眼:時間最好是晚點,在一個到底看看丁凡在這裡混的怎樣。

晚上九點多鐘時,4號監室發生演節目的事,其實大部分房間里都有這種情況,背誦監規不行的,“新兵”衛生打掃不合格的,都要上上節目的。

他們三個站在門口時,劉大明看到丁凡趴在地上,頓時急眼了,着急的就要踹門,闞亮臉色冷峻,一下子摁住了他的肩膀,昏暗的燈光下瞪的他直發毛,示意他別弄出聲來。

劉大明掏出一塊水果糖,舉着胖乎乎的手,在鐵門小窗戶上試了試,猛地向著丁凡那裡打去。

“師傅……”不知怎麼的,丁凡似乎早有預感似得,發現有人投擲東西過來,馬上掙扎着抬頭看去,隱約看到闞亮的臉時,眼角已經沁出了淚花。

沒進來時,闞亮是他同事,是他師傅,現在呢?

在心理毫無依靠中,他不就是自己的大哥,自己的親人嘛!

丁凡拳頭重重的擦着水泥地,用這種痛苦轉移着傷感,然後慢慢的抬起頭,指了指旁邊的三鬼,又做了個受欺負憋屈的表情。

“丁子,沒事,你想怎麼的,就怎麼的!”劉大明不等闞亮吱聲,就手舞足蹈的做着口型告無聲的告訴他。

任傑怕鄒大海不守紀律弄出了動靜,拽着他到了旁邊,小聲給他說著闞亮還是那麼猛,脾氣還是那麼不好什麼的,門口處,丁凡已經開始行動了。

……

熟睡中的三鬼有個習慣,就是有個精緻的金屬小鉤子放在脖子旁邊,有時候放在手裡拿着,有時候放在脖子下面,反正這地方沒有枕頭,藏別的地方容易丟了。

這會,他發現自己腳底有個蟲子什麼的東西一動一動的,一股子痒痒勁上來,不由得雙腳疊在一起,相互之間磨了幾下。

可好像很難受,不由的伸手摸着腳丫子扣了半天。

完成這些動作,他還是雙眼緊閉,嘴裡舒服的吧嗒着進行的,只是覺得旁邊的孫快刀被他收回的腿碰到了,往這邊又擠了幾下。

可他以前做賊的職業習慣告訴他有些不對勁,自己的萬.能.鑰匙響了。

準確說是大鐵門那裡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按照材質來說,那絕對是自己的,於是,他警惕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揉着眼睛向著門口看去。

“誰……”他看到了,門口掛着的是他萬.能鑰匙,只是房門已經被人打開了一半。

半開的房門縫隙不小,從他這個位置看去,肯定是能走出去人的。

別人還在熟睡,連被打的昏迷的丁凡還趴在地上狗一樣的睡着,萬.能.鑰匙可是僅次於生命的工具,他看着鐵門時,一絲的猶豫都沒有,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