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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博迦卻是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看着那黃金古佛,卻不說話,只是含笑搖搖頭,隨即做了一個手勢,那是請楚歡離開六道堂。

楚歡當下離開了了六道堂,出了門,竟是發現外面已經昏暗一片,佛龕之前點着油燈,一片肅靜,諾距羅則是盤膝坐在蒲團上,依然在不動如山坐禪。

楚歡往門外瞅去,天色竟然完全黑了下來,心下一驚,進入六道堂,似乎並無多長時間,但是此刻卻知道,竟然不知不覺中過了幾個時辰。

他現在最想知道媚娘的情況,急忙到得諾距羅身邊,拱手問道:“大師,毒是否已經解了?”

諾距羅卻似乎是一個聾子,動也不動,對楚歡的問話,似乎未聞。

楚歡心中焦急,戍博迦卻已經含笑道:“楚施主可稍等片刻,貧僧準備齋飯!”就此離開,佛堂之內,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楚歡抽象對面的屋門,依然緊閉,也不知鬼大師是否出來,他湊近過去,心中甚至想推門進去看一看,但是一想到鬼大師或許還在為媚娘解毒,自己此時進去,很有可能打擾,耐住性子,到得佛堂門前,庭院之內一片寂靜,天空中竟然已經出現幾顆星辰。

忽地想到白瞎子等人還在廟外等候,想了一想,過去打開廟門,立刻有人迎上前來,白瞎子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大人,你可出來了,弟兄們差點要撞門進去了。”

楚歡進去已經大半日,白瞎子等人也搞不清楚裡面的狀況,確實是十分擔心。

楚歡出門來,順手將廟門虛掩,這才道:“讓你們辛苦了。是了,狼娃子他們是否已經回來?”

旁邊已經上前來一人,正是狼娃子,向楚歡拱了拱手。

楚歡放下心來,問道:“事情是否解決了?”

狼娃子點點頭,神情淡定自若,楚歡卻是知道,狼娃子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做事十分周全,他既然點頭,那麼事情定然是辦的十分利索。

想到博倫虎派人報復,若非今日狼娃子等人今日及時出現,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他知道,後面那群騎兵既然追上來,乞骨爾十有**已經遇害,不由握起拳頭來,那乞骨爾雖然相貌平平,卻是俠肝義膽,此番脫困,乞骨爾主動獻身當記首功,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等到騰下空來,定然要將那博倫虎斬於刀下。

孫子空已經上前問道:“師傅,你今晚要在這裡住着?”

楚歡想着媚娘的情況尚且不清楚,今夜只怕真是走不了,不過狼娃子一干好幾十人,若是都往廟裡去,勢必打擾清修,微一沉思,吩咐道:“白兄,狼娃子,你二人帶着大夥先到附近找一處地方歇下,等這邊事了,我們一同去找尋使團,早日趕往青羅城!”

白瞎子忙道:“大人,是否派兩個兄弟在這邊照應着?”

楚歡搖頭道:“不必,你們先去吧,不用擔心,此間事了,我便過去找你們。”

白瞎子道:“那我們先去那邊山腳下駐營歇息,我再派一人在這外面守着,大人若是有什麼吩咐,隨時可以找到我們。”

楚歡點頭,白瞎子這才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楚歡等到眾人離開,這才關上廟門,回到佛堂,一時間十分無聊,在佛堂的蒲團上坐下。

旁邊的諾距羅與啞巴聾子無異,一言不發,虔誠坐禪,好半天過後,戍博迦才過來,溫和道:“楚施主,略備了齋飯,不妨一起用一些!”

楚歡肚子還真是餓的很,起身來,問道:“戍博迦大師,鬼大師那邊......!”

不等他說完,戍博迦已經笑道:“心靜則萬事安,吃完齋飯,結果或許就出來了。”

楚歡知道在這裡一切不用多問,當下也不再客氣,跟着戍博迦轉到佛堂後面,穿過一道門,後面便是一處小飯堂,桌椅都是十分的樸素,桌上已經擺放了齋飯,一疊豆腐,一碟青菜,外加三碗米粥,當真是清茶淡飯。

戍博迦請了楚歡坐下,諾距羅此時也已經過來,面無表情在桌邊坐下,楚歡見他二人沒有動筷子,也不好先動,卻見到兩人都是在桌邊合十,閉目誦經,小片刻之後,戍博迦才含笑道:“清茶淡飯,楚施主,請用!”

諾距羅卻已經端起米粥,吃一口小米粥,吃一口菜,他人高馬大,照常人看,這碗米粥便是就算吃下去,連三成飽也算不上。

只是諾距羅吃飯的時候,吃的很慢,似乎每一顆米都是細細品味,戍博迦也已經端碗用餐,楚歡見二人如此,也不再客氣,端起碗來,吃了一小口,發現者米粥淡而無味,又嘗了一口菜,竟發現兩碟子小菜竟似乎沒有放鹽,甚至連一絲油水也不見,淡而無味到極致。

一盞油燈燃着黯淡的燈火,與兩個和尚吃着清茶淡飯,這場面顯得十分的詭異,楚歡幾次想要說話打破沉寂,但是看到這兩個和尚吃飯的時候,就似乎是在做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十分的認真,也不好多說話。

一碗米粥下肚,戍博迦也沒有給楚歡添粥的打算,收拾好碗筷,這才過來向楚歡道:“楚施主,請隨貧僧來!”領着楚歡到了一處屋前,那扇門虛掩着,合十道:“鬼大師在裡面等候!”也不多說,退了下去。

楚歡只覺得這幾個和尚都是神神秘秘,上前去,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輕推門,屋內光芒黯淡,一張矮几,上面放着一盞油燈,油燈旁邊,一身白色袍子裹住全身的鬼大師正盤膝而坐,在昏暗燈火的映照下,他那張黑色的面具閃着烏黑的光澤,顯得異常的詭異。

裡面一片寂靜,楚歡回手關上門,上前去,拱手道:“大師!”

鬼大師聲音沙啞低沉:“坐!”

楚歡在鬼大師對面盤膝坐下,鬼大師面具下那一雙赤紅的眼睛凝視着楚歡,道:“我的左眼已經看不見東西,右眼很快也會失明!”

“啊?”楚歡一怔。

鬼大師輕聲道:“我八歲的時候,第一次登壇講經,十三歲的時候,當時的四大神僧之一與我辯法,敗在我的佛法之下。十五歲那年,西方有佛使來,十七日大辯法,五位佛使都敗於我。那時候,我以為我受到佛祖的庇佑,此生法力無邊,一定可以窺破生死。”

他聲音輕描淡寫,十分的低沉,但是楚歡卻知道,他說來輕鬆,但是當年那定然是堪稱奇蹟的大事。

“十四年前,我在佛前點燃佛燈,佛油不慎潑在我的手上,但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鬼大師平靜道:“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患了麻風病!”

“麻風病?”楚歡又是一驚。

他雖然對麻風病並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在他的記憶之中,這似乎是一個十分恐怖的病症。

“麻風病會讓你失去所有的感覺。”鬼大師緩緩道:“你的身體將不會有任何感覺,而且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將會慢慢腐爛,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的皮囊慢慢地腐爛,卻不會感覺到疼痛。”

楚歡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鬼大師將全身都遮蓋在白袍之下,甚至連臉部都帶着面具,楚歡一開始還覺得十分奇怪,此時明白,原來這位鬼大師患有麻風病,照他所言,他身體上的肌膚都已經潰爛,正因如此,才將自己完全掩蓋起來。

忽地想到今日靠近鬼大師的時候,聞到鬼大師身上散發出一股子極其古怪的味道,似乎是香味,又似乎帶着腐臭之味,當時一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下子豁然明白,那腐臭之味,便是因為鬼大師身上皮肉腐爛的緣故,那股子香味,很有可能是鬼大師為了掩飾身上的腐爛臭味,所以在身上塗有某種香料。

鬼大師的身體佝僂着,看起來十分的瘦弱,楚歡是在想不到這位大師竟然承受着如此恐怖的病症,如果身體已經腐爛到需要用香料作為掩飾,那麼如今他的病況肯定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

他的一雙眼眸子赤紅,異於常人,楚歡此時觀察到,鬼大師的左眼看起來還有瞳孔,但是瞳孔邊緣都是血色充斥,相比起左眼,右眼的狀況似乎要輕微一些。

他凝視着鬼大師的眼睛,看到那雙赤紅的眼睛,想要移開視線,但是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雙眼似乎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鬼大師一雙血眸就似乎擁有強大的魔力,一時間自己卻是無法移開視線,而且頭腦開始有些發昏,瞧着那雙血眸,那雙血眸很快就似乎幻化出熊熊烈焰。

楚歡精神恍惚間,竟是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他四周瞧了瞧,熊熊烈火遍及每一角落,猛然間感覺腳下一沉,卻發現地上已經趴着一名面目全非赤身**的怪物,似人非人,在凄厲哀號,楚歡驚駭間,忽瞧見從熊熊烈焰之中,衝出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那鬼差手中拿着鐵鐐,惡狠狠過來,伸出一隻毛茸茸蒲扇般的大手,將楚歡腳下那似人非人的傢伙一手扯過去,在凄厲慘號和兇猛怒吼聲中,那鬼差將那鐵鐐已經環在怪物的脖子上,用力勒住,那怪物雙手虛空抓住,拚命掙扎,鬼差則是厲聲大笑,隨即見那鬼差猛一用力,鐵鐐竟是生生將那怪物脖子扯斷,那頭顱飛起來,脖子上的鮮血如同血柱子般一飛衝天。

饒是楚歡素來膽大,此時卻也是心驚肉跳,渾身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