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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歡見此情狀,有些愕然,卻聽得鬼大師聲音道:“那迦,你過來!”

楚歡聽他叫喚自己,忙轉到他面前,卻見到鬼大師面具下那一雙赤紅的眼睛如今更是紅的可怕,似乎被鮮血布滿了眼眶。

“我的眼睛不成了。”鬼大師聲音頗為虛弱,“他已經等不及了,我的時日已經無多,如果我料想的不錯,他很快便要過來。”

楚歡聽的迷迷糊糊,皺眉問道:“大......師傅,你說的他是誰?”

鬼大師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道:“女施主想要痊癒,還要數月,治療之法,戍博迦已經精通,交由他來治療,不會有錯。”

戍博迦聲音肅穆,額頭貼着地面,也不抬頭,只是十分恭敬道:“戍博迦遵令!”

鬼大師又吩咐道:“戍博迦,你今夜就動身,帶走女施主,你知道如何做。”

楚歡急道:“要去哪裡?”

“我無法離開。”鬼大師聲音很是虛弱:“那迦,我傳你的三部經書,你可誦讀過?”

楚歡知道他所指的是《二十四法相那迦禪》等三部經書,微微頷首,鬼大師已經道:“三部經書,需要好生誦讀,銘記在心,每日里時時誦念,不可耽擱!”

楚歡聽他語氣肅穆,十分鄭重,只能點頭,鬼大師微一沉吟,似乎在想着什麼,片刻之後,喃喃自語:“難為你了......!”轉頭面向戍博迦,道:“你現在帶着女施主動身,從後山出發!”

戍博迦抬起頭,神情一片肅然,也沒有太過猶豫,起身來,轉身便走,楚歡見氣氛大不尋常,鬼大師三人似乎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清楚到底發生何事,再次問道:“師傅,究竟發生何事?”

鬼大師這才面向楚歡,輕聲道:“諾距羅,由你護法!”

諾距羅長身而起,大踏步走出門去,順手帶上佛堂大門,橫在門外,面無表情。

鬼大師這才向楚歡道:“佛從西天來,普法眾生,世人只知有大禪宗、大密宗,然還有一支,便是我們大心宗!”

“大心宗?”楚歡皺眉,這是他頭一次聽說佛教之中還有大心宗的存在。

“大心宗傳法護法,護法三術,體、口、意!”鬼大師緩緩道:“大波羅居士創大心宗,後世立三術,三術細說,數月也難以說清,結印為體之精,真言為口之精,意念為意之精。我本想用幾月時間,引你先入口境,再入意境,只是我眼睛快要不成,在失明之前,引你進入意境,能否速悟,全靠你的造化,也是難為你了!”

楚歡奇道:“師傅,你前番不是說,你的眼睛還能撐上一段時日嗎?”

鬼大師輕聲道:“廟外發生的事情,你可瞧見?”

“是!”

“那人是伐闍羅弗多羅!”鬼大師淡淡道:“他修意術,今日前來,我已破了他的意術,但是我也已經受傷。”

“伐闍羅弗多羅?”楚歡只覺得這名字十分拗口,問道:“他是何人?”

“你遲早會知道。”鬼大師搖頭道:“他只是一塊丟出來的石頭,扔石頭之人,很快就會到來。”示意楚歡靠近,輕聲道:“我現在教你入意境之法,你能悟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

此時腳步聲響,便見到戍博迦匆匆過來,他身後背負着兀自昏迷不醒的媚娘,楚歡見到,急忙過去,只見媚娘臉色比之初入廟宇之時要好了許多,但是雙目緊閉,依然是昏迷不醒。

戍博迦背着媚娘,舉重若輕,雙手合十,鬼大師已經道:“你去吧!”

楚歡問道:“師傅,他們要去哪裡?我如何尋見他們?”

鬼大師道:“緣分未盡,自能相見,他日不用你去尋他,他自會尋你!”戍博迦卻已經跪伏在地,虔誠地向鬼大師叩了幾個頭,隨即再不耽擱,背着媚娘,轉到佛堂之後。

楚歡跟了幾步,但戍博迦雖然背負一人在身,可是腳下之輕盈,卻是令人驚駭,如同風中的羽毛,瞬間便離去。

楚歡見戍博迦將媚娘帶走,不知是否該追上去,這邊鬼大師卻已經沉聲道:“那迦過來!”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威嚴。

楚歡皺眉,終究是回到鬼大師面前,盤膝坐下。

......

......

諾距羅如同磐石一樣,守衛在佛堂之外,他高大的身材配上那張岩石般的臉龐,還真如同一尊護法金剛。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近黎明,忽聽一陣鈴鐺之聲響起,此時四下寂靜一片,那鈴鐺之聲雖然不大,卻極為清晰地傳了進來,片刻間,鈴鐺之聲戛然而止,就聽到廟門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敲門之聲很有節奏,不輕不重,就似乎是有客拜訪。

諾距羅神情陡然一沉,厲聲道:“何人?”

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小僧毗沙門,前來拜會師兄,還望賜予一見!”

諾距羅眼中立時顯出寒意,雙拳握起,並不回答。

便聽得“砰”的一聲響,兩扇厚實的廟門在一聲響後,竟是直直倒下來,隨即“轟隆”一聲,砸在地上。

院中的雷火麒麟陡聞此聲,也是受驚,朝向廟門望過去,也是發出一聲驚雷般的嘶鳴。

兩扇廟門直直落下來,門洞大開,只見門外站着一道聲音,此時距離黎明尚有一段時辰,天色兀自昏暗,但是此人卻是打着一把十分怪異的雨傘,傘身布滿了小鈴鐺。

諾距羅見到這身影,瞳孔微微收縮,卻依然如同石像一般橫在佛堂之前,冷視來者。

那人將手中怪傘微微舉起,立時現出面貌來,他臉上竟也霍然帶着面具,但是那面具卻是純綠色,面具罩住了臉,但是頭髮卻顯露出來,滿頭又短又卷的頭髮,身穿綠色長袍,右手舉傘,聽到雷火麒麟嘶聲,瞅了一眼,也不多看,抬步走進了院子當中。

諾距羅見他進來,反倒平靜下來,靜靜凝視着那怪人毗沙門,毗沙門走的很慢,也走得很穩,距離佛堂尚有十步之遙,停下步子,聲音清朗:“毗沙門拜會,師兄是要避而不見嗎?”

諾距羅淡淡道:“部尊尚在禮佛,沒有空暇見你!”

毗沙門搖頭道:“今日有大事相商,他非見不可!”抬起步子,繼續往佛堂過來,淡定自若,將要上台階,諾距羅已經厲聲道:“站住!”

毗沙門卻根本不理會,依然上到台階,諾距羅身形已經動起來,如同巨猿般騰身而起,隨即又如同大山般往那毗沙門撲過去。

諾距羅落下之時,一拳已經擊出,毗沙門輕輕巧巧便即閃過,身法之輕盈,實難形容,閃過之時,左手輕柔地在諾距羅肩頭拂過,諾距羅撲了個空,迴轉身時,就感覺自己的肩頭一陣酸疼,而毗沙門卻已經掠過他,上了台階,到得佛堂大門之前。

諾距羅也顧不得肩頭酸疼,騰身而起,從後面再次攻向毗沙門,毗沙門也不還手,諾距羅連出重拳,招式怪異,每一拳打出,都是風聲呼呼,可見其拳力之猛,毗沙門身形飄忽,諾距羅每一拳都似乎要擊打在他的身上,但每一次卻都又是差之毫厘。

諾距羅怪異的招式連續攻出十餘拳,竟是連毗沙門的衣角也沒有觸碰到,便在此時,聽得佛堂之內傳來聲音:“既是同門,進來又有何妨?”吩咐道:“諾距羅,有請毗沙門師兄!”

......

......

楚歡此時已經藏身在佛堂金佛大像之後。

廟門被破之時,鬼大師便已經吩咐楚歡藏身到金佛之後,更是囑咐楚歡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從金佛之後顯身。

他甚至叮囑楚歡,不可對任何人聲言是自己的弟子。

楚歡心中十分奇怪,但是鬼大師吩咐之時,顯得身份嚴肅,楚歡知道事情大不尋常,遵從鬼大師之命,藏身到了金佛之後。

佛堂之內,一片寧靜,鬼大師已經轉過身體,面朝大門,大門被輕輕推開,毗沙門的身形便出現在門外,只是大門被推開之後,毗沙門卻並未進來,面具下的那雙眼睛,靜靜凝視着鬼大師,眼眸子深處,竟是隱隱帶着戒備之色,似乎對鬼大師十分的忌憚。

鬼大師身形佝僂,瘦弱矮小,毗沙門卻是身材高大,衣着講究,兩人外形對比,相差甚遠。

鬼大師不曾說話,倒是毗沙門沉默片刻,率先打破了沉寂,語氣中不無敬意:“師兄,前有伐闍羅弗多羅不知輕重,我只是派他前來探望師兄,孰知他不知天高地厚,對師兄大有不敬,毗沙門在此向師兄道歉!”

鬼大師聲音平靜:“坐!”

毗沙門竟果真就在門外坐下,他身上的衣裳本來很是乾淨,此時卻也不顧地上塵灰,席地而坐,將手中的怪傘放在身旁,諾距羅則是距離幾步之遙站定。

“半年不見,師兄的病情看來越發的嚴重。”毗沙門輕嘆道:“師兄救眾生,卻不能自救,讓人嘆息。”

鬼大師輕聲道:“枯榮法則,生死輪迴,魔道不除,終究難達極樂!”

毗沙門嘆道:“師兄即將遠赴六道,你若一走,人間道眾生,又如何自處?”面具下的眼眸子帶着光彩:“師兄能否顧念眾生,留下鎮魔真言?我大心宗鎮魔真言,師兄難道願意瞧着他自此消逝於人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