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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毋虛見馬宏態度有些生硬起來,心中自然是大為不快,但卻不敢顯露,而是顯出惶恐之sè,忙道:“部堂大人既然有吩咐,下官也就只能斗膽進言!”

馬宏神情這才緩和些,含笑道:“咱們就該同舟共濟,郎大人,你在戶部的年頭比本官還要久,楚大人雖然年輕有為,但畢竟在戶部也不是很久,關於戶部的事兒,你郎大人是最為熟悉,咱們自然還是要聽聽你的意見。”

郎毋虛心中暗罵,這馬宏顯然是不敢得罪楚歡,三言兩語之間,將楚歡拉到他那一邊,卻是逼着郎毋虛說出看法。

郎毋虛何等樣人,中書省那邊將難題丟給戶部,準備讓戶部做替罪羊,這馬宏此時卻又將難題丟給郎毋虛,準備讓郎毋虛做戶部的替罪羊。

這中間的關竅,郎毋虛心裡明鏡兒似地,可是這時候他又哪裡敢顯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只能強作笑顏道:“部堂大人既然這般說,下官斗膽,便說說自己不成熟的意見。”頓了頓,終是道:“下官覺着,西北如今的局勢,恐怕也難有什麼萬全之策,以下官之見,做出抉擇,只能舍小弊求大利!”

馬宏立刻道:“郎大人的意思是?”

“西北呈上來的摺子,准了就是。”郎毋虛道:“咱們戶部拿不出錢糧,而且東南戰事正緊,雖說如今戶部也正四處籌措錢糧,可是咱們的jīng力,也只能往東南邊去應付,這西北嘛......部堂大人,恕下官直言,朝廷如今也是沒有jīng力去管。當初朝廷將心思放在西北,只因西梁人兵鋒正盛,隨時都可能打進關內,外敵侵入,咱們不得不應對,如今的局面完全不同,外寇已經退出關外,咱們的jīng力也就用不着放在那邊,倒是東南那頭戰況激烈,咱們也只能顧及東南。”

馬宏若有所思,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任由北山天山二道豪族進入西關?”

“咱們手裡沒有餘糧調到西北,這種時候,更不可能增加賦稅。”郎毋虛道:“部堂大人,下官說句掉腦袋的話,如今的情況,朝廷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說到底,沒有糧食,咱們就解決不了西北的事情,這西北豪族主動湊上來獻策,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雖說他們的心思別有圖謀,只是這種時候,卻也是為朝廷解決了一道大大的難題。”

馬宏靠在椅子上,道:“西北那幫傢伙,胃口可是不小啊。他們要朝廷免賦三年,三道之地,三年下來,朝廷可要少多少銀子?咱們大秦十六道之地,西北佔了兩成,也就是說,這往後三年,帝國的財政收入,每年都要少兩成,可是我估摸着接下來這些年,朝廷的花銷卻還要比現在多,你說到時候咱們戶部拿什麼支撐朝廷的花銷?”

楚歡終於開口道:“部堂大人,富ri子富過,窮ri子咱們就勒緊一些褲腰帶。西北遭受兵災,百姓遭難,即使天山北山二道豪族不要求免賦稅,為了安撫西北的百姓,我想聖上也會考慮適當減輕賦稅。下官見識粗淺,只是覺着眼下的情景,還是要讓西北的老百姓從戰亂中穩定下來,讓他們先吃上米飯住上房屋,只要恢復了元氣,才可能安心生產,帝國也才可能有賦稅可收。”

郎毋虛在旁立刻道:“不錯不錯,部堂大人,楚大人言之有理啊。如果西北豪族不能自行重建西北,那麼朝廷在接下來幾年莫說從西北取得賦稅,恐怕每年還要花費大批錢糧用於西北的重建。如今免稅三年,固然無法從西北收取賦稅,可是朝廷卻也不必投入大批的錢糧物資用在西北,這樣算起來,朝廷還是合適的。”

“如此說來,郎大人是極力贊成西北豪族的出糧租地之舉了?”馬宏笑道:“今ri郎大人一番言語,讓本官茅塞頓開,哈哈哈,郎大人不愧是戶部老臣,其中利害,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向楚歡笑道:“楚大人,咱們ri後凡事還是要向郎大人多多請教啊!”

郎毋虛心驚肉跳,馬宏那裝模做樣的情態,看在郎毋虛心中,只覺得心裡發毛,這幾句話說下來,倒似乎郎毋虛是極力支持西北自建。

他心中恨得牙痒痒,面上卻是笑道:“不敢不敢,部堂大人過譽了。”小心翼翼問道:“部堂大人的意思如何?”

“其實本官對西北事務十分的陌生。”馬宏謙虛道:“蒙聖上眷顧,進入戶部不久,諸事還是頗為陌生。好在郎大人是部員里的老人,楚大人也是在西北走過一遭,說起來,兩位對於西北的了解都是勝過本官。”笑道:“郎大人,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這事兒咱們戶部也算是議出了章程,就有勞你趕緊寫一份奏摺,將戶部的意思奏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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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毋虛心下又是一跳,卻還是恭敬道:“部堂,這真要准了西北的摺子,還有諸多事情要辦......!”

馬宏已經道:“什麼事情都要咱們去擔心,咱們三個就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夠用。大局咱們已經定了,至若其他的具體事項,還是交給下面去辦吧。而且這也僅僅是咱們戶部拿出的章程,上面是否同意,還要聽朝廷的示下。”

楚歡此時忽然道:“部堂,如果准了西北的摺子,西關道的豪族,卻又作何感想?”

“楚大人,這西關道豪族還存在嗎?”馬宏笑道:“都說西關道有西關七姓,如今這西關七姓流落四方,哪裡還成樣子。這西北的重建,還是要靠天山北山,西關道的豪族已經是靠不住了。”作勢便要起身來,楚歡已經笑道:“部堂,話可不能這樣說!”

馬宏本來屁股都已經離開椅子,聽聞此言,屁股重新落下去,先是微一皺眉,隨即笑道:“楚大人還有其他意見?”

楚歡道:“不敢,只是下官想着,這西北重建自是刻不容緩,但是常言道的好,急火攻心,若是事情辦得太極,怕是反會出現變故!”

“變故?”馬宏神情冷淡下來:“什麼變故?是有人要造反,還是有人要謀逆?”他端起茶杯,淡淡道:“東南那邊一頭亂麻,咱們戶部的jīng力也要放在那邊,西北的事兒,能早些辦掉,自然是早辦為好,夜長夢多,這要真是西北出了變故,後果不堪設想。”

楚歡道:“西北三道,重建的便是三道,其中又以西關道最為重要。戰火肆虐西關道,西關從上到下都是飽受磨難,常言道的好,大難之下,人心同德,這時候西關道上下看似一盤散沙,但是流落在外,卻都是互相照應,患難之情,非比尋常。如是一紙文書下去,容許北山天山兩道豪族進入西關,將西關豪族的地契變成了一紙空文,下官擔心西關上下恐怕是人心不滿啊!”

馬宏眼中一道光芒划過,卻還是笑道:“楚大人是擔心西關的豪族不服吧?”

楚歡道:“這首當其衝不服的,自然是西關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