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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貼花花。<-》

距離除夕之夜不過兩日,太原城的年味已經十足,家家戶戶都等着新年的到來,但是對於玉鎖湖的官兵來說,越臨近年關,也就越是心浮氣躁。

臘月二十了一場雪。

這場雪到午時方停,分布在玉鎖湖東岸大大小小的帳篷,棚頂之上都蓋着一層積雪,除了例行巡邏的兵士,大部分官兵都是躲在帳篷里烤着火堆。

天氣越來越冷,官兵們低落的士氣讓他們的身體更加的寒冷。

誰都想着和自己的家人過一個團圓年,但是對於玉鎖湖的官兵來說,無疑是一種奢望,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着離開玉鎖湖,回到家

東岸的官兵不過千人左右,在湖邊搭起了數座瞭望塔,塔上日夜都不會缺人,時刻注視着玉鎖湖br />

負責東邊指揮的,是義州軍的路千戶。

路千戶年近五旬,老成持重,固守東岸的一千兵馬,幾乎都是義州軍,從義州出之前,路千戶並沒有想到戰事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對大多數官兵來說,一開始,誰都以為這是一場無數獵人圍捕一頭獵物的行動,當兵的,就靠着這樣的機會攢些戰功。

路千戶在出之前,甚至表講話,鼓勵手下的義州軍要勇猛向前,定要在風頭上蓋過其他州軍,而且更是向手下的將士們保證,這場戰事也就幾天便能結束,到時候全軍上下分獎賞。

黃家富可敵國,誰都覺得擊破黃天易之後,必定有着豐厚的繳獲,入庫繳納朝廷自然不可少,但是從賞全軍,那也是情理之br />

可是他的豪言壯語如今看來成了一個笑柄。

幾天便結束的戰事,已經拖了一個多月,最恐怖的是,本來一心想當獵人的義州軍,如今卻似乎被獵人窺伺的獵物。

玉鎖湖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偶爾還能看到戰船的殘骸在湖能夠瞧見被燒得漆黑的殘肢斷腿漂浮到岸邊來。

路千戶在義州軍經嚴重受損,年關越近,義州軍兵士心裡的不滿情緒就越的嚴重。

就在前兩日,路千戶巡查營地的時候,甚至聽到兵士在背後對他議論紛紛,有些話甚至頗為難聽,路千戶身邊的護衛當場就要宰了那幾個嚼舌頭的兵士,卻被路千戶阻止。

他不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老成持重,能夠體諒兵士的心情。

這兩日,他幾乎沒有出過營帳,只因為心裡有些慚愧,手底下的幾名將領輪流過來陪他飲酒,想到快要到除夕,除夕之夜,近千義州軍肯定是無法離開玉鎖湖,只能在這邊過年,所以他已經派人往兵部主事那邊去,讓兵部主事籌備過年的食物,好歹讓兵士們在玉鎖湖邊好好過一個年,稍微緩解一下官兵低落的情緒。

黃昏時分,幾名部將已經離開,路千戶躺在簡單的木榻上,頭有些暈乎乎的,年紀大了,酒多了一些就容易醉。

迷迷糊糊之外傳來聲音,“報……!”聲音拖長。

路千戶撐着坐起來,沉聲道:“進來!”

一名兵士入帳稟報:“千戶大人,湖

路千戶身體一震,酒醒了一半,拉過靴子船上,指着木架上的甲胄,“快,幫本將穿上。”兵士上前服侍路千戶穿好甲胄,路千戶配上刀,出了大帳,直往湖邊過去。

此時在湖邊,已經有不少兵將得到消息,都湊在湖邊,見到路千戶過來,數名部將急忙迎上前來,已經有人神情凝重道:“大人,玉鎖湖那邊有情況!”

“怎麼個情況?”路千戶一隻手把着佩刀刀柄,急問道:“黃天易又要搞什麼鬼?”他從眾部將臉上看出眾人神色間的一絲驚慌,心知上次一戰,已經給官兵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他們的船在動。”部將回道。

路千戶皺起眉頭,走到瞭望塔邊,便要登上瞭望塔,身邊部將勸阻,路千戶也不理會,到得瞭望塔上,藉著黃昏的餘光向湖依稀看到黃家的船隻果然在移動,瞧那動靜,竟似乎是要往東岸這邊過來,路千戶見狀,臉上微微失色。

“傳令下去,箭上弦,刀出鞘,全軍戒備。”路千戶向瞭望塔下厲聲道:“趕快派人去通知北岸和南岸,就說黃家準備攻向東岸。”

手下部將立刻傳令,一面部署兵將,一面派人趕緊求援。

鯉魚島上,也有幾座瞭望塔,黃天易一身狐裘,此時正站在一處瞭望塔之上,也是遙望着東岸,他的眼睛雖小,但是視力似乎並不差,看到東岸岸邊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就如同螞蟻一樣在竄動,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瞭望塔不小,在他身旁,黃知貴背負雙手,若有所思,黃天易笑道:“老七,咱們說的不錯,這大秦的官兵,早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大秦鐵騎了,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你看咱們這邊還沒怎麼樣,他們就已經嚇的屁滾尿流,哈哈哈哈……!”大笑聲得意。

見黃知貴並無說話,黃天易扭頭過去,見得黃知貴若有所思模樣,不由皺眉問道:“老七,你怎麼了?”

黃知貴回過神來,目光投向岸邊,問道:“大哥,這鬼方人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應該不會。”黃天易道:“你不是說過讓他們化整為零嗎?我想他們此時應該快到了。”問道:“對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多長時間?”

“只有半柱香的時間。”黃知貴皺眉道:“不過那邊似乎還沒有什麼動靜。”

黃天易冷笑道:“鬼方人若是耽擱了大事,老子回頭讓他們雞犬不剩。”

黃知貴想了想,問道:“大哥,咱們的任務是牽制官兵,給太原那邊充足的時間,只是如今這計劃改變,會不會……!”

“老七啊老七,你讓我怎麼說你。”黃天易皺眉道:“你是個聰明人,怎麼現在卻糊塗起來?難道咱們真要眼睜睜看着那狗屁的木將軍拿下太原城?他口裡說會將太原城交給我們,但是他的話,我可不信。咱們和他,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他要用咱們牽制官兵,咱們也要利用他在後邊搞起亂子來,以解咱們的困境。當時答應和他合作,實在是形勢所迫,如今咱們已經和鬼方人聯手,有實力突圍殺到太原城,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黃知貴兀自有些猶豫道:“大哥,如果我們此時前往太原城,會不會……會不會因此與天門道生衝突?”

“你害怕了?”黃天易神情冷峻下來,“老七,你記着,這安邑不是瀛元的,更不是天門道的,而是咱們黃家的。咱們黃家幾代人在這裡打拚,這二十年來,安邑更是我們黃家的掌拿不走,天門道就更別想搶了咱們的地盤。妖門邪道,當真能成什麼氣候?咱們定要趕在天門道之前,拿下太原城……!”

黃知貴微微頷,黃天易語重心長道:“老七,到了今時今日,咱們黃家已經沒有退路,不管願不願意,不管能不能,咱們只能往前走,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只有這樣一條路。勝了,咱們以太原為根基,控制安邑,招兵買馬,在這亂世之,未必不能爭鼎天下,到時候殺到洛安,砍了瀛元的腦袋當尿壺,這天下,我與七弟共享。若是敗了,嘿嘿,不過一條性命而已,咱們先前在太原,已經是死過一次,現在這條命,就是撿來的,用來一搏。”

黃知貴雙眉本來鎖起,但是此時卻慢慢舒展開來,道:“西北不寧,東南戰禍,遼東騷動,河北戰亂……這朝廷已經沒有多少家底,大哥說的不錯,咱們就放手一搏,成者王侯敗者寇,就算為了報仇雪恨,咱們也要豪賭一場!”

黃天易拍了拍黃知貴肩頭,微笑道:“這才是我的七弟,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老七,有你在大哥身邊,你我兄弟必能幹出一番大事。”

黃知貴笑了笑,臉上神情陡變,抬起手,“大哥,你看……!”

黃天易尚未扭頭,已經隱隱聽到排山倒海的殺聲響起來,扭頭望過去,只見到方才已經人影亂竄的岸邊,此時已經是亂作一團。

“大哥,鬼方人到了。”黃知貴雙眼一亮,“他們已經殺過來了。”

黃天易臉上也顯出興奮之色,天色昏暗,岸邊到底如何,並不能看的太清楚,但是那廝殺聲卻是頗為清晰,甚至可以看到岸邊的人影已經交起手來,刀光劍影,人影閃動,只是這片刻之間,鬼方人就似乎已經完全沖入了義州軍的營地。

“鬼方人果然是驍勇善戰。”黃天易摸着下巴興奮道:“知貴,雖說鬼方人野蠻不堪,蠢笨如豬,不過打起仗來還是不含糊。”回頭道:“咱們的人馬也可以動了,衝過去,義州軍必然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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