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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歡呆了一下,卻感覺手臂已經被拉住,白瞎子從旁邊過來,將楚歡拉到旁邊,橫身擋在楚歡面前,瞳孔之中已經顯出驚駭之『色』。

“都閃開。”白瞎子護在楚歡身前,抬手揮動,示意孩子身邊的兵士散開,“不要靠近他,他……!”白瞎子嘴唇發抖,似乎看到了極其可怖的事情。

近衛軍閃開過後,那孩子一臉驚恐往後縮,膽怯地看着四周金戈鐵馬的官兵,便在此時,卻聽得孩童身後有人驚呼道:“他……他撞了鬼……身上被鬼抓傷了,大家都小心……!”叫出聲的卻是一名農『婦』,正往後退,一臉驚恐。

從後面立刻上來幾個難民,手裡拿着木棍子,衝著那孩子指着:“打死他,打死他,他要害死人的……!”

楚歡似乎明白了什麼,皺起眉頭,沉聲道:“白瞎子,你說是怎麼回事?”國色生梟929

“大人看他的手臂,還有脖子。”白瞎子聲音有些變了調:“那都是被鬼手抓過的痕迹,這孩子撐不了幾天……!”

“什麼鬼手?”楚歡縮緊眉頭,“他害了病……!”

“不管是被鬼抓,還是害了病,都要死人。”白瞎子顫聲道:“要死很多人……!”轉頭看着楚歡,“大人,咱們趕快離開這裡,此地不宜久留!”

難民用手裡的棍棒衝著那幼童揮舞,卻不敢接近過來,那幼童先是害怕的瑟瑟發抖,眼中顯出茫然之『色』,但是瞧見難民們兇巴巴惡狠狠地瞧着自己,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危險,忽然間從地上爬起來,撒開雙腿就跑,一名年紀大些的老難民已經叫道:“不能讓他走了,他要害死很多人,打死他,燒了他……名門貴醫!”這人的話似乎有些分量,有好些人已經顧不上向隊伍索要吃的,跟在那孩童後面,叫喊着追了過去。

楚歡見到這般情景,若是不管,那孩童下場一定十分凄慘,便要阻止,尚未下令,旁邊已經傳來杜輔公的聲音:“大人,你救不了他,死在這些百姓的手中,對那孩子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楚歡扭過頭,見得杜輔公神『色』凝重就站在自己身邊,皺眉問道:“杜先生何出此言?”

“所謂的鬼抓,只是愚民的想法。”杜輔公輕聲嘆道:“可是那孩子害了瘟疫,病入膏肓,便是華佗再世,他也活不下去,如果我說的不錯,接下來他的身體會迅速潰爛,腐臭難當,經受極大的痛苦折磨才會悲慘死去……如果是那樣,現在就死去,反倒是一種福氣。”

楚歡身體一顫,失聲道:“瘟疫?”

杜輔公背負雙手,抬頭望着有些枯黃的天幕,嘆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西北戰『亂』,死了那麼多人,許多屍首甚至都不能隨意掩埋,而是棄之荒野,任其腐爛……大人,你這西關總督做的恐怕比天下所有總督都要難啊。”

楚歡雙拳握起,低聲道:“杜先生的意思是,習慣要發生大規模的瘟疫?”

“看來已經無法避免。”杜輔公緩緩道:“二十多年前,川中道大戰過後,那也是遍地棄屍來不及處理,後來也發生了一場瘟疫,持續了很長時間,死了好幾萬人……!”

楚歡皺眉道:“那……那後來是怎麼控制的?”

“幸好『葯』王世家出手,才阻止了一場更大的浩劫。”杜輔公道。

“『葯』王世家?”

“大人難道不知道『葯』王張家?”杜輔公奇道:“那可是從漢時就傳下來的名門,他們的先祖張仲景,被稱為醫聖!”

“啊?”楚歡聽到“張仲景”這個名字,立馬想起,漢朝兩大名醫,華佗與張仲景,楚歡便是再沒有記『性』,這兩個人卻也是記得,“張仲景還有後人?”

杜輔公啞然失笑,“大人說笑了,他不但有後人,而且一度子孫榮盛,不過醫術一道,由他長門嫡系傳下來,在吳朝的時候,張仲景的子孫被賜封為『葯』王世家,一直傳了下來,聽說『葯』王世家的家風嚴格,懸壺濟世,名聲很好。本來張氏一門一直居住在南陽,到了前朝的時候,『葯』王世家的家主張處機去了一趟蜀中,也就是現在的川中道,便喜歡上了那裡,舉家遷到了川中,從此便在川中落腳。”

楚歡知道杜輔公博學多才,他對『葯』王世家的情況了如指掌,楚歡也並不覺得奇怪,聽得杜輔公繼續道:“後來天蜀國在蜀中建國,張氏一門也就在天蜀國的治下,天蜀國君對於治下的『葯』王世家,卻是十分的尊敬,賜封當時的家主張一陽為天蜀國大醫官,而且多加賞賜,只是張一陽最後拒絕了賞賜,盛情難卻,保留了大醫官之名,後來川中鬧起瘟疫,便是張一陽帶領着川中的杏林高手,擋住了瘟疫的蔓延……!”

楚歡皺眉道:“先生是說,如今的西關,與當初的川中相同,也會發生那場大瘟疫?”國色生梟929

“其實杜某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發生。”杜輔公道:“杜某也經常打聽西北的情況,遲遲沒有聽說西北鬧起瘟疫,越是如此,杜某心中也就越是擔心,瘟疫這種事兒,本就是突發而至,迅速蔓延,遲遲沒有爆發,一旦爆發起來,後果必將不堪設想,其病疫的恐怖也非比尋常……!”

楚歡奇道:“先生莫非早就料定西北會發生瘟疫?”

“杜某希望沒有,但是……西梁人殺進關內,杜某沒有想過他們會妥善安葬死去的將士和百姓真血時代。”杜輔公神情嚴峻道:“只要沒有妥善處理好戰後的屍體,那麼瘟疫必然會發生。大人,咱們這幾日也看到,沿途多有暴漏在路邊的屍體,即使有些地方的屍體都集中掩埋,但是十分馬虎,甚至連屍首都沒能完全掩埋好,大人,這樣的狀況,若不發生疫情,那倒是見了鬼。”

“先生,『葯』王世家既然有過處理疫情的經驗,我立刻派人返回京城,遞摺子上去,懇請朝廷立刻調動『葯』王世家前來西北,幫助西北度過這次難關。”楚歡知道,一旦疫情發生,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那麼瘟疫的蔓延速度將恐怖無比,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西北將成為一片地獄。

杜輔公搖頭道:“朝廷只怕也掉不動『葯』王世家!”

“哦?”楚歡皺眉道:“這是為何?”

“因為『葯』王世家已經消失。”杜輔公嘆道:“天蜀國被大秦鐵騎攻滅之後,『葯』王世家也隨着天蜀國的滅亡而消失,從那以後,沒有人再聽到關於『葯』王世家的事情……!”

按照楚歡吩咐,隊伍從車上取了一些乾糧,分發給擋在路上的百姓,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軒轅勝才為了安全起見,過來懇請楚歡即刻動身,不能在路上耽擱,楚歡吩咐眾人繼續趕路,想到素娘的手被抓破,上了素娘的馬車,見到如蓮已經找了乾淨的布巾,為素娘包紮好了手。

素娘秀眉微蹙,見到楚歡上車來,眉頭才微微舒展開,楚歡在素娘身邊坐下,輕聲問道:“手還疼不疼?”

素娘聽得楚歡溫言軟語,心中一暖,搖頭道:“沒事,二……老爺不用擔心……!”想到什麼,問道:“那孩子去哪裡了?剛才有沒有嚇着他?他突然拉開車帘子,我……我嚇了一跳,所以就用手去推他下去,可是……可是他抓破了我的手……他從車上摔下去,有沒有傷着?”

楚歡搖頭笑道:“你不用擔心,他很好。”心中卻是嘆氣,或許真的如杜輔公所言,對於那個已經病入膏肓的孩子來說,早離開,早解脫。

他現在只是擔心接下來一旦西關道的瘟疫真的迅速蔓延起來,自己將如何應對,西關諸事凌『亂』,楚歡一路上本就有些心煩意『亂』,如今再加上已經出現的瘟疫,就等若又在楚歡頭上懸掛了一把利劍,這讓楚歡心緒有些焦躁。

入夜之後,近衛軍的戒備就更加森嚴,馬車在中心,四周都是近衛騎兵,清一『色』都是一手牽着馬韁繩,一手按在刀柄上,隨時準備應對不測,雖然已經五月末,但是西北的夜風依然有些冷,特別是風中捲起的細沙,打在臉上實在有些疼痛。

軒轅勝才事先派了幾名斥候往青唐縣城報訊,到半夜之時,楚歡便聽到前面傳來軒轅勝才的聲音:“大人,前面就是青唐縣城,好像有人正在城門口迎候。”

楚歡催馬上前,到得隊伍前面,遙望見遠處出現點點火光,火光之中,瞧見了一座土城,城投並不高,正如西北大多數城池一樣,是以土石而建,城門是以巨木所制,門洞也不算高,西北比不得關內,城牆高大堅固,在關西地區,一般的小縣城,規模比之關內的縣城要小得多。

“總督大人,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在哪裡?”一個聲音傳過來,點點火光已經迅速往這邊移動,“下官青唐縣縣令周仁康不知總督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這位周縣令身後,跟着一大幫子人,那是縣丞、主薄、六房經承、學官巡檢等等縣中大小官吏,到得近處,都已經紛紛跪倒在地。

“都起來吧,是本官打擾你們了。”楚歡牽着馬韁,坐在馬上,抬手令眾官吏起身。

“不打擾,不打擾,總督大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周縣令忙道:“得到上差的通知,下官已經騰出了寒舍,派人打掃乾淨,還請總督大人和夫人在寒舍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