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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玉嬌獃獃看着楚歡,嘴唇微動,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楚歡目光移向窗外,沉吟片刻,終於道:“數萬官兵身在邊關,苦寒之地,條件惡劣,立國至今,西北軍始終鎮守此地。雁門關內的安居樂業歌舞昇平,都是因為有這樣一群人戍守邊陲。不錯,或許在他們很多人而言,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可是他們這口飯吃的並不容易,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帝國的重要。玉嬌姑娘,你身處邊關,我知道你性情火爆,不拘小節,只是我也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夠稍微收斂你的性格,就像我剛才所言,凡事都要想想別人。”

甘玉嬌聽着楚歡的話語,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反倒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楚歡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很清楚,你今夜前來,是心裡憤憤不平,想要教訓我一頓,可是你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擅自行動,這可不是一個聰明人做的事情。”

甘玉嬌臉頰有些發燙,低下頭,輕聲道:“我……我並沒有想過殺你。”

“我知道。”楚歡道:“如果你想殺我,不客氣地說,以你的能耐,先死的只能是你。我知道這件事情與其他人無干,可是你要記住,世事險惡,人心難測,我固然不會在此事上追究下去,可是如果換做別人,如果有人誠心想要對甘將軍為難,你今夜之舉,就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把柄,一不小心,將會釀成大禍。”

“我知道。”甘玉嬌微點螓首,“你……你是否不再計較此事?”

“你先走吧。”楚歡重新躺下,“以後就不要意氣用事了,我都教過你,很多事情,刀槍是無法解決的。”

甘玉嬌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楚……楚大人,他們都說你在西梁太陽宮的時候,帶刀進了他們的宮殿,西梁君臣都不敢多說一句,這事情是真是假?”

“你想聽這個故事?”楚歡微笑道:“這事情是有的,不過西梁君臣並非不敢多說一句,只是他們不願意節外生枝而已。”

甘玉嬌身體竟是往楚歡身邊湊了湊,又問道:“他們還說,西梁有一個攝政王,想要封你為西梁的北院大王,可是被你拒絕了?”

“你知道的還真是不少。”楚歡奇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甘玉嬌竟是顯出楚歡此前從沒瞧見過的笑容,微顯得意道:“我還知道你在安邑的時候,將天門道的妖人找了出來,還殺了天門道的……對了,叫什麼將軍來着?”

“木將軍!”

“對,就是木將軍。”甘玉嬌竟是來了興趣,“他們說那個木將軍隱藏的很深,卻中了你的計策,被你找了出來,而且你還殺死了那個木將軍,他們說那個木將軍練了一種奇怪的武功,全身上下都變成了木頭,刀槍不入,那你是怎麼殺死他的?”

楚歡道:“這話就有些誇大了,其實不是我殺死他的,他是被火燒死的。”

“燒死的?”甘玉嬌一怔,“可是大家都說是被你殺死的!”

“雁門邊關,距離安邑數百里之遙,這些事情傳過來,總是會與事實不同的。”楚歡微笑道。

甘玉嬌“哦”了一聲,又問道:“那麼西關的瘟疫,當真是你除去的?他們說你會仙法,製作出仙藥,這才祛除了西關的瘟疫!”

楚歡含笑問道:“那你瞧我像不像神仙?”

甘玉嬌搖頭道:“不像!”

“那不就得了。”楚歡道:“那裡有什麼仙法,只不過是找到瘟疫的癥結所在,研製出了解藥而已,而且解藥並非我研製,是杏林高人製作出來……!”抬起手,摸了摸額頭,心想怎麼說著說著和這母老虎談天說地起來,這三更半夜,畢竟是孤男寡女,楚歡倒不好讓甘玉嬌在這裡多待,輕聲道:“玉嬌姑娘,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將今天的事情好好想一想,以後可不要再犯糊塗了。”

甘玉嬌向窗外看了看,從床上下來,向窗邊走了幾步,停下步子,回頭來,有些不放心問道:“楚……楚大人,今晚的事情?”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楚歡神魔莫測笑道:“就當是你我的秘密,法不傳六耳,你看如何?”

甘玉嬌鬆了口氣,喜道:“你說話算話?”

“這就看你以後的表現了。”楚歡道:“如果你還想着找我報仇,我如果生氣,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說漏嘴的。”

“不會的。”甘玉嬌見得楚歡如此大度,對楚歡的厭惡之感大大消除,此時看楚歡倒覺得十分順眼,“楚大人,你是不是會用刀?”

“姑娘為何這樣問?”

“我想知道你和我哥哥,誰的刀法更厲害一些?”

楚歡笑道:“令兄的刀法,是從沙場上真刀真槍鍛鍊出來,既實用又恐怖,那些花花架子的刀法,可比不上甘將軍。”

甘玉嬌想了一下,再不多言,從窗戶翻了出去。

看着甘玉嬌離開,楚歡這才嘆了口氣,起身走到窗邊,瞧見甘玉嬌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便即關上了窗戶。

楚歡次日並沒有在天孤堡停留,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將食鹽交付給甘侯之後,便啟程往雁門關外去。

距離雁門關外的貿易場路程並不長,不過三日路途,甘侯將楚歡送出十多里路,楚歡率領隊伍一路奔波,除了雁門關,巡視貿易場。

貿易場早已經動工,此時已經完成大半,整個貿易場方圓也有十數里地,除了用於貿易的商場,這邊還設有客棧歇息。

西關道的商賈士紳們對於貿易場的建立是十分歡迎的,而且這座貿易場興建的款項,不少都是士紳商賈們自願捐獻出來。

修建貿易場,並不是一個小工程,為此工部出動了不少人手,而且徵調了近千名人手,無論是建築的本身修築,還是吃喝工錢,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西關道官庫的銀子實在薄弱,而且為數不多的銀子,需要使用的地方還很多,所以楚歡當時就想着藉助西關商賈的力量將貿易場建設起來。

為此,楚歡還特地下了命令,對於支援貿易場建設的商賈士紳,等到日後開始貿易的時候,將會給與他們一定的特權,例如減輕他們的關稅等等。

其中一部分商賈並不在乎小小的關稅減免,而是上報楚歡,允許他們在貿易場經營一些輔助性鋪面,例如客棧以及飯店等等,到時候兩國商人絡繹往來,商貿長將會成為一個人流量極大的地方,在此經營客棧飯鋪,必然是大受歡迎,能夠到貿易場的都是家財豐厚的大戶,就算這邊的價格昂貴,也不愁沒有客人。

楚歡倒是欣然答應,本來貿易場的建設,就並不僅僅是貨物的交易,一些輔助性的商鋪也是必不可少。

不得不說,工部司的人對於這項工程還是十分的細心,在貿易場開工之前,工部司就已經設計了貿易場的工程圖,圖紙是由楚歡親自審核,得到批准之後才進行建設,而楚歡來到關外貿易場之後,就瞧見貿易場的格局,與他審核過的圖紙幾乎一般無二。

客棧、飯店、商鋪、倉庫等等都是布局的十分合理,井然有序。

檢查過貿易場的工程,楚歡這才放心下來,也並無在貿易場多停留,歇了一日,次日便啟程返回朔泉。

等他再次經過天孤堡的時候,甘侯和甘玉嬌已經離開,在天孤堡又歇了一夜,次日繼續返回,沿途不知一日,前來雁門關的時候,因為沿途檢查均田令的實施情況,耗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此番回去,速度也就快了許多,只用了不到四天時間,已經是跨入了越州的境內。

跨入越州境內的當天,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冬雪,西北的雪季比關內要早一些,落雪如同鵝毛一樣,漫天飛舞。

這一日正行間,前方斥候忽然飛馬而來,稟道:“大人,前面道路上有一群人堵着,他們說是要向大人鳴冤叫屈!”

楚歡皺起眉頭,祁宏卻已經吩咐隨從們做好準備,一行人只行了片刻,就瞧見前方果然出現黑壓壓一群人,楚歡本以為喊冤叫屈的會是一群百姓,可是這時候才發現,堵在大道之上的,竟然大都是錦衣玉袍,一眼就能看出都是富賈大戶。

祁宏催馬上前,沉聲喝道:“你們是何人?總督大人在此,還不閃開道路!”

一群人卻已經紛紛跪下,齊聲叫喊着“冤枉”,更有人大聲叫喊要“總督大人做主”。

楚歡心下疑惑,催馬上前去,也不下馬,居高臨下看着這一群人,問道:“本督就是楚歡,你們攔在這裡,喊冤叫屈,有什麼冤屈,儘管說來!”抬手道:“先都起來說話!”

眾人紛紛起身來,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在眾人的簇擁下,率先上前來,老態龍鍾,拱手道:“總督大人,我們有莫大的冤屈,要想總督大人稟報。”

楚歡盯着那老者,問道:“天寒地凍,你們聚在此處鳴冤叫屈,想必冤屈不小,有什麼冤屈,儘管說來,如果當真有冤屈,本督會為你們做主!”

“總督大人,我們要狀告戶部司主事魏無忌!”老者痛心疾首道:“魏無忌蠻橫霸道,要將我們逼入死路,還望總督大人為我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