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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方兩翼突然撤兵,楚歡自然是已經知道了情況,中軍的夷蠻兵士比之楚歡戰前所想還要堅韌,這讓楚歡感到今次一戰就算要取勝,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他本以為夷蠻兩翼不會再繼續拖下去,也定會瞅準時機出擊,為此他甚至已經準備親自上陣,擋住夷蠻騎兵對側翼的衝擊。

可是結果卻大出他的意料。

他本就在兩翼派了遊騎兵,監視着兩邊高地夷蠻騎兵的動靜,等到遊騎兵稟報兩翼夷蠻騎兵已經向北撤走,楚歡甚至還以為這是馮破虜在使什麼花招。

塵煙滾滾,待他看到遠方高地上的馮破虜領兵衝過來,立時就洞悉了其間的關竅。

不到最危險的時刻,馮破虜絕不會輕易出手,他率兵衝過來,反倒是證明夷蠻兩翼騎兵確實撤走,戰況緊急,楚歡倒也沒有時間去想夷蠻人為何臨陣撤走,他卻是迅傳下命令,鼓聲之中,本來用於抵擋夷蠻騎兵衝擊的兩翼西北軍,迅左右擴展,形成兩道彎月形的陣勢,向前圍攏過去。

夷蠻中軍騎兵已經被西北騎兵纏住,雙方正在浴血廝殺,陣型無法展開,也自然無法形成對步軍最有威脅的衝擊之勢。

戰前為了應對夷蠻騎兵,西北步卒卻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步卒以長矛兵為主,刀兵作為輔助,其中對騎兵最具威脅性的,卻是鉤鐮兵。

楚歡對於敵手,在戰略上可以藐視,但是在戰術上卻從不會掉以輕心。

雖然楚歡麾下也擁有一支騎兵軍團,但是綜合考慮,楚歡知道論起戰鬥力,西北騎兵並不是夷蠻騎兵的敵手,而且他雖然帶領三萬兵馬入關,但是騎兵數量也只是與夷蠻人相當,畢竟西北作為大後方,並非穩若泰山,留下了不少兵馬鎮守後方。

要想擊敗夷蠻騎兵,僅僅依靠騎兵自然不足,步卒卻也要與騎兵默契配合,而鉤鐮兵自然對騎兵擁有不小的殺傷力,所以楚歡得知馮破虜率領大批夷蠻騎兵趕到雲山的時候,便已經下令打造鉤鐮槍,提前做好了準備。

此時西北軍兩翼沒有了威脅,立時向前舒展,長槍兵和鉤鐮兵在前,大刀兵緊隨其後,裴績一直不曾懈怠對這些兵士的陣型操練,如今上了戰場,配合倒也是十分的默契。

夷蠻萬戶朮赤台此時全身上下都是血污,他身先士卒,浴血廝殺,自己也記不清砍下了多少人,只是西北騎兵卻如同螞蟻一眼,殺之不盡,每當砍落一人,立刻又有一人沖他殺過來,讓他連取級的空閑也沒有。

廝殺半天,便是朮赤台這般強壯的夷蠻大漢,此刻卻也是感到有些精疲力盡,抬眼向前,雙方騎兵縱橫交錯,可是西北騎兵整個陣型到現在依舊沒有散開,他們就如同一隻拳頭一樣,集中兵力在中路,不知不覺中,已經完全深入到本陣之中,本陣不經意間,卻已經被他們切割成兩半。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眾多屍,朮赤台卻是心中肉疼,廝殺半日,他手下已經戰死不少人,這些人都是從本部族挑選出的精銳,也是本部族最大的財富,在這裡每消耗一分,部族的實力便弱一分,他知道如果這樣繼續廝殺下去,固然會對敵軍造成不小的損失,但本部的損失將更為慘烈。

他只希望兩翼的騎兵趕緊衝過來,減輕中軍壓力。

“萬戶!”不遠處有人大聲叫喊:“安雷跑了!”

朮赤台一時間怔住,旁邊一名西北騎兵趁機一刀砍過來,朮赤台揮刀迎上,連砍幾刀,將對方逼開,扭頭望過去,只見得遠方高地一片寧靜,毫無人跡。

“他娘的!”朮赤台破口罵道:“早就該一刀砍了他!”

只是那人這般一喊,正在廝殺的諸多夷蠻騎兵立時變了顏色,便在此時,卻聽得不遠處傳來喊殺聲,卻是馮破虜已經率兵殺過來助陣。

“弟兄們,生死在此一舉,都給我殺啊!”馮破虜一馬當先,衝上前來,身後將士倒也是奮勇而來。

本來慌亂的夷蠻騎兵,見到馮破虜殺到,士氣微振。

馮破虜本想率兵進入中軍,可是此刻西北側翼已經圍攏上來,馮破虜並不猶豫,揚刀向圍上來的西北步卒衝過去,厲聲道:“破翼!”

他臉色冷峻,率兵衝上,猛然間聽得一聲雷霆般的嘶叫,只見他前方一花,瞧見一匹如同火焰般的駿馬已經出現在眼前。

馬上那人一身狼甲,威風凜凜,陡然出現,宛若天神。

“楚歡!”

馮破虜並未見過楚歡,此時卻脫口而出,下意識地便斷定眼前這突然出現之人正是楚歡。

卻見到楚歡摘弓在手,馮破虜心下一寒,警覺突升,也便在此時,楚歡利箭已出,破空疾來。

馮破虜卻也不是泛泛之輩,楚歡摘弓之時,他便有警覺,人已側過,抱着馬背前行,這招極險,馬術也極高明,只聽到寒風一道從身側擦過,利箭不停,馮破虜雖然躲過,可是卻射死了他身後一名部將。

長箭穿喉而過,帶着血紅,銳利不減。

馮破虜對楚歡的名字早已經是深入骨髓,可是今次第一下照面,楚歡卻送給了他這樣一件見面禮,馮破虜卻也是身經百戰九死一生之人,此時卻還是湧起一股寒意,只覺得自己剛剛與閻王擦肩而過。

楚歡一箭沒有射中馮破虜,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心下倒也有些詫異,心想這馮破虜的身手倒也是不弱。

兩軍交戰,你死我亡,只要能殺死對方,自然不存在任何的顧忌,馮破虜乃是敵軍的大將,楚歡知道,只要在戰陣之上殺死馮破虜,大將一死,敵軍必然會瞬間崩潰。

他瞧見馮破虜率軍衝出,並無猶豫,親自上陣,存心要在兩軍陣中擊殺對方。

楚歡座下的雷火麒麟乃是天下神駒,度如電,一箭射失,馬勢卻不減,徑直衝着馮坡路殺過來。

馮破虜心下大驚,只是瞬間,雷火麒麟已經衝上前來,楚歡卻突然離鞍,一腳勾住馬鐙,倒懸在空中,紙盒一樣的前行。

馮破虜再不猶豫,探手抓過旁邊一人手中的長槊,厲喝聲中,長槊出手,擊向楚歡。

馮破虜一直以為自己的馬術已經十分了得,可是此刻看到楚歡人馬雙分,被雷火麒麟拖着如御空而行,頭部距離地面不過咫尺距離,手中還彎弓搭箭,姿勢飄逸,一時間卻感覺自己就像是騎在牛背上一樣。

又是一箭射出,箭從馬腹下爆射而出。

馮破虜常說出售,正要擊向楚歡,卻聽得“鐺”一聲響,手腕巨震,卻是楚歡一箭射中了槊桿,這一箭十分了得,竟然離他握槊虎口處不過數寸距離。

長槊本沉,利箭亦勁,楚歡一箭竟然盪開了長槊,雷火麒麟嘶吼聲中,縱身穿過,和馮破虜擦身而過,楚歡此時卻已經陡然出刀。

他人在空中,倒懸馬上,一刀卻是從下向上斬出,寒光之中,血花四濺。

馮破虜本想一槊刺去,可是見到楚歡一刀倒劈而來,不可匹敵,生死關頭,那一刻激了他常的潛能,單手抓住馬鬃,驀然滾上去,滾到馬背另一側,卻是覺得渾身熱,已被獻血激了一身。

馮破虜的戰馬悲嘶,卻已經被這雷霆一刀從中割開,沖勢不減,後半個身子凌空飛起,帶出一蓬血雨,沸沸揚揚。

馮破虜滾落在地,向前急翻,只見到邊上馬蹄翻飛,看似要被亂馬踩死,心下冰涼,不想自己竟要葬身於此。

“侯爺!”千鈞一刻,一桿長槍遞過來,馮破虜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隨即長槍一收,卻是一名部下在萬急時刻,出手相救,用力收回長槍,馮破虜借勢落在馬上,二人一騎,馮破虜沉聲道:“不是他敵手,快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照面這幾回合,馮破虜已經知道楚歡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自己遠非敵手,而且此時他也已經看透楚歡用心,對方明顯是要陣中斬將,一旦被楚歡得手,馮破虜當然能夠想到接下來的結果,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與楚歡正面相對。

那部將此時也是驚駭萬分,卻也知道馮破虜心意,催馬便走,楚雷火麒麟度奇快,衝過之後,已經與馮破虜拉開距離,衝到敵陣之中,楚歡刀光飛舞,附近兵士,紛紛倒地。

此時在楚歡後方,將士們看到楚王親自出陣,熱血沸騰,都是怒吼着衝上前來,氣勢驚人。

“馮破虜,你別跑!”楚歡故意鼓足中氣,聲音如雷:“馮破虜跑了!”

馮破虜本是要躲開楚歡,戰馬斜走,楚歡這一喊,附近兵士看到馮破虜似乎當真是掉頭要走,又瞧見無數的西北兵士如狼似虎衝過來,便有人心下驚懼,失聲道:“侯爺走了!”轉身便跑,恐懼本就可以蔓延,一個人轉身逃走,其他人哪會猶豫,紛紛轉頭。

馮破虜臉如死灰,部將嘆道:“侯爺,大勢已去,咱們咱們只能先撤回雲山城!”

馮破虜緊握拳頭,血戰之中的夷蠻兵本來瞧見馮破虜率兵出陣,還在支撐,可是轉眼間,卻瞧見馮破虜這邊的兵士掉頭而走,一時間最後一絲戰意也蕩然無存,無數夷蠻騎兵紛紛調轉馬頭,往北逃竄,潰兵如潮,互相踐踏,西北軍後方號角聲起,所有兵馬,無論步兵騎兵,全力追殺,雙方將士都如同洪水一般向北面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