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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

聽孫紹宗問起那林宗茂的風評,蔣老七有些吞吞吐吐的道:“老爺也知道,干我們這一行的難免會得罪不少人,所以這風評嘛,自然也就……也就……”

這廝顯然是想替林宗茂遮醜,不過這吞吞吐吐的一說,孫紹宗該明白的,自然也都已經明白了。

於是他伸出三根手指,緩緩道:“第一名死者,是個喜歡撒酒瘋的爛酒鬼;第二名死者,是個小有名氣的潑皮無賴;第三名死者,則是個風評不怎麼好的捕快。”

“大人的意思是……”

聽孫紹宗一連用了三個負面評價,蘇行方也有些回過味兒來了,脫口道:“他殺的都是惡人?!”

“即便算不上惡人,至少也是被百姓厭惡的人。”孫紹宗聳肩道:“或許他認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吧。”

頓了頓,他又道:“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在不斷給自己增加難度!”

“增加難度?”

“沒錯!”

孫紹宗解釋道:“第一個死者因為常年飲酒,身體素質很差,自身的社會地位就更不用說了。”

“第二個死者是個潑皮,身上頗有些蠻力,至於社會地位嘛,勉強也算有一點兒。”

“第三個死者身為巡街捕快,平時應該是兵器不離身的,社會地位也強於那潑皮。”

“由此可以看出,他每一次選擇的對象,都會比上一個更難對付。”

聽孫紹宗分析到這裡,蔣老七的臉色已經徹底垮了下來,顫聲道:“那小……小人我豈不是很危險?!”

“你?”

孫紹宗看看他那小雞仔似的體格,無語道:“放心吧,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你應該安全的很!”

蔣老七聞言頓時放下心來。

可一旁的蘇行方卻仍是愁眉不展,苦笑道:“如此說來,那兇手豈不是很有可能,會向朝廷命官下手?”

“有這種可能,不過更危險的恐怕……”孫紹宗說到這裡,忽然眉頭一皺,半響才又道:“恐怕還是四營一衛的武將,畢竟每次提升的不僅僅受害人的身份,還有受害人的武力。”

卻原來孫紹宗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自家那位便宜大哥,他的名聲貌似也好不到哪去,而且還是以武力出名的軍中猛將,完全符合兇手的目標!

不過他可是堂堂四品,出入又都有親衛跟隨,那兇手應該不會一下子,就把難度提的這麼高吧?

不對!

這事還真沒準兒,畢竟那兇手一直是在挑釁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比直接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更能激怒自己的?!

想到這裡,孫紹宗也顧不得別的了,忙拱手道:“蘇大人,還請你去我府上通知一聲,讓我家哥哥最近警醒些,不要一個人上街!”

蘇行方一聽這話,頓時也想到了類似的可能,忙鄭重其事的應了,隨即又苦着臉道:“可惜大人騰不出手來,否則那兇徒豈能如此猖狂?”

案情有可能會涉及便宜大哥,孫紹宗又何嘗不想親自破案?

可問題是考場里所有官員差役,在秋闈期間半步都不能踏出考場,即便是沒有閱卷權利的巡閱使,也並不例外。

於是此後兩場考試,孫紹宗都一直處於焦躁不安之中。

雖然還不至於因此耽擱了正事,但處罰力度卻是大大增強,到了八月二十五這日,更是當場杖斃了兩個企圖協助作弊的衙役!

整整一夜未眠。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來的時候,孫紹宗也顧不得什麼監考了,直接跑到正門外,等着蘇行方帶來最新的消息。

然而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都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就在孫紹宗焦急不安,想隨便喊兩個路人,幫自己去縣衙問話的時候,蔣老七終於匆匆而至,並帶來了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消息——昨晚並沒有任何人遇害!

“老爺,您說……您說是不是那兇手慫了?”

就聽蔣老七道:“打從您的推斷傳出去,上面就增派了搜捕的力度,而且各位大人出行時,也都盡量成群結隊——那兇手壓根找不着下手的機會,所以就放棄了?”

放棄了?

按說,遇到這麼大力度的搜捕,兇手認慫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孫紹宗總覺得,一個敢與連續作案,並在現場留下挑釁信息的狂徒,不像是會輕易認輸的主兒。

心中這般想着,孫紹宗嘴裡卻道:“如果是這樣,那自然最好不過了——不過這案子總還是要破的,你們可不能因此就放鬆下來。”

蔣老七忙道“大人放心,這案子如今鬧得沸沸揚揚,小人等哪敢不儘力?”

“那就好。”

孫紹宗點點頭,便準備回考場巡視一圈。

誰知便在此時,長街盡頭忽然奔來了十幾騎,箭頭似的橫掃長街,唬的行人紛紛尖叫閃避。

龍禁衛?

孫紹宗眼力好,遠遠的,便瞧出來人是一隊龍禁衛,而且領頭的似乎還是老熟人——盧劍星與沈煉。

當初在河北待了半個多月,孫紹宗和這兄弟三人處的倒是頗為融洽。

因此前些日子受賈璉之託,打聽那賀家少奶奶時,孫紹宗就找到了他們兄弟三人。

結果還真讓賈璉給猜中了,那賀家少奶奶,正是被北鎮撫司的鎮撫僉事扣下,做了第六房小妾。

龍禁衛南北鎮撫司,都是直屬於皇帝的特務機關,就算以榮國府的權勢,想要虎口奪食也是休想,因此賈璉也只好死了……

等等!

為什麼只有盧劍星和沈煉?

靳一川呢?

他們三人不是向來秤不離砣的嗎?

莫非是……

孫紹宗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兆,而這時盧劍星、沈煉帶着那十幾個龍禁衛也已經到了門前。

眼見孫紹宗就在門洞里站着,兩人急忙甩蹬下馬,衝到台階前撲通一聲雙足跪地,虎目含淚,悲聲道:“大人,一川……一川他去了!”

靳一川真的死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孫紹宗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脫口問道:“是那‘血字’兇徒做的?難道也是一刀斃命?!”

“大人明鑒!”

盧劍星哽咽道:“我那兄弟,正是被歹人一刀穿心而死!”

還真是一刀斃命!

孫紹宗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盧劍星兄弟三人,號稱偵緝司三犬,武力雖說趕不上有金手指加成的孫紹宗,卻也算得上是難得的好手了!

再加上他們常年干抄家滅門的買賣,警惕性比起一般人也不知強出多少倍。

要是連靳一川都被一刀捅死,毫無還手之力,那兇手的身手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