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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收好了那詩詞,孫紹宗便又擺出了一副長輩嘴臉,諄諄道:“與本地舉子切磋交流雖是好事,但切不可耽誤了自身的功課。”

三人忙躬身應了。

孫紹宗便又取出了一張名帖,遞給孫承業,道:“這幾位大人,明年都有可能會擔任主考官,他們平生所著的文章我已經派人買了來,你們閑暇時,不妨仔細研讀、揣摩一下。”

揣摩主考官的喜好,本就是科舉時重要的一環——而能提前數月得知主考官的喜好,自然便比旁人又多了一分把握。

故而三人忙又恭敬的謝過。

孫紹宗轉臉又盯着孫承濤問:“大哥院里那個喚作雨荷的丫鬟,你可是瞧上了?”

“這……我……”

孫承濤當即便漲紅了臉,他前日瞧那丫鬟乖巧可愛,便尋機會逗弄了幾句,誰知竟傳到孫紹宗耳朵里了!

這事兒可大可小,要擱在南宗那邊兒,少不得要捱一頓篾片、跪上半日祠堂。

他正猶豫要不要跪下認錯,卻聽孫紹宗哈哈笑道:“少年慕艾乃是天性,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只是眼下你們卻不好分心——不如這樣,若是你今科高中,我就做主把那雨荷送給你!”

孫承濤聞言大喜,那雨荷是從難民營里千挑萬選出來,除了年齡稍小些,身段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這要擱在金陵那邊兒,叔伯們可萬萬捨不得割愛!

於是他忙一躬到底:“侄兒謝十三叔、六叔成全!”

這言下之意,倒是對高中進士信心十足。

孫紹宗又笑吟吟與他們聊了些家長里短,這才施施然出了小院。

三人目送他離開,那孫承濤卻是忍不住嘖嘖贊道:“十三叔年紀輕輕,瞧着倒比六叔還像個正經長輩。”

孫承業立刻瞪了他一眼:“什麼叫像個長輩,十三叔本來就是長輩!還不快回屋溫習功課,下次再敢胡亂兜搭這府里的丫鬟,小心我代三叔家法伺候!”

且不提他們兄弟如何。

卻說孫紹宗除了這院子,卻並未直接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先奔了便宜大哥的正院。

既然許了孫承濤,那雨荷自然要送到前面來,不然萬一便宜大哥起了興緻,稀里糊塗拉到床上受用了——那可就不是送人情,而是故意添堵了。

誰知到了正院一問,孫紹祖卻並不在裡面。

就聽那回話的婆子道:“方才門房傳話,說是什麼榮國府的大老爺到訪,大爺便匆匆去了前面。”

賈赦?

這草包老色狼找上門來作甚?

要說榮國府里最聲名狼藉的主兒,怕是非這位大老爺賈赦莫屬!

貪財、好色、嗜賭、薄情寡性、睚眥必報……

唯一的‘優點’就是好糊弄,因此孫家兄弟當初去榮國府打秋風時,也常從他手裡糊弄銀子——當然,少不了也要經常扮丑賣乖,哈巴狗似的任其戲弄。

故而這賈赦既是榮國府里,對孫家兄弟幫助最多的,卻也是折辱最甚者!

孫紹宗甚至懷疑,便宜大哥這種好色如命,偏又視女子如草芥的性格,就是受了賈赦的影響。

雖然有些好奇這賈赦登門的目的,但孫紹宗猶豫半響,終究還是沒去前廳探問究竟。

只讓那婆子把小丫鬟雨荷喊了出來,吩咐其到前面針線人那裡,暫且打個下手。

按理說,即便是親兄弟,哥哥屋裡的丫鬟也輪不到弟弟來打發——但在這孫府之中,卻不會人會質疑孫紹宗的權威。

與此同時……

前面大廳里,氣氛卻頗有些緊張。

賈赦大模大樣的坐在上首尊位,沉着臉、擰着眉、吹鬍子瞪眼道:“不過區區一千兩銀子,你就這般推三阻四的!當初你們兄弟窮困潦倒時,世叔我什麼時候讓你空手而歸過?!”

是沒空手而歸過,可那都是三五兩的散碎銀子,有時候乾脆就是幾百銅錢,前前後後歸在一塊兒,怕也沒有三百兩銀子。

“世叔以前張口的時候,小侄不也沒駁過世叔的面子么?”孫紹祖笑道:“這前前後後也有三千多兩銀子……”

“怎麼?!”

賈赦猛的跳將起來,怒視孫紹祖:“你現在是要跟我算一算總賬嘍?!”

“小侄不敢。”

孫紹祖忙也起身,面上卻並不見多少懼意,攤手道:“小侄的意思是,但凡有這筆銀子,我又怎會讓世叔白跑一趟?”

賈赦一瞪眼:“你在巡防營……”

“我這些年的確賺了些銀子。”

搶在賈赦發怒前,孫紹祖便又滿面無奈的道:“可前些時日子,為了跟衛如松爭那指揮使的位子,我差點把老底都掏光了,如今是權財兩失,實在幫不上世叔您了。”

這賈赦先是在家讓兒媳婦給懟了,近幾日在小寡婦哪裡又受了不少刺激,本就憋了一肚子火。

此時眼見孫紹祖這般,以前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玩意兒,竟也敢一味的推脫拒絕,當下便徹底惱了!

指着孫紹祖的鼻子憤然道:“你這話哄哄別人倒也罷了,老子卻……”

“世叔!”

誰知孫紹祖又截住了他的話茬,然後橫眉立目的一挽袖子!

這卻把賈赦嚇的個夠嗆,孫家的武力值那可是祖輩相傳的,若真動起蠻來,他一等將軍怕是連人家半條胳膊都比不上。

於是當即便慫了,身子往後一縮,顫聲道:“賢侄,你我相交多年,如何幾句話便惱了?”

沒種的慫貨!

孫紹祖心下鄙夷,面上卻仍是一副粗豪的模樣,咬牙切齒道:“世叔莫怕,我這卻不是沖你,那忠順王府拿了我的銀子,卻任事沒成!我早惱了他家,只是畏懼那忠順王的勢力……”

說著,他上前一把捉住賈赦的臂膀,又憤然道:“今兒有世叔幫忙,小侄卻有了依仗——咱們爺倆不妨這就去忠順王府走一遭,討回那筆買官的銀子!到時候莫說一千兩,便是五千兩我也拿得出來!”

賈赦剛聽說這不是沖自己,還鬆了一口氣。

可後面越聽越是提心弔膽,待聽說孫紹祖竟要拉着自己,去忠順王府討債時,更是嚇的魂都飛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