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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從那牢房裡出來,眼見賈寶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孫紹宗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回回魂兒,碎屍你都經過見過了,不會被幾個活生生的尼姑給嚇壞了吧?”

賈寶玉卻是嘆息一聲:“我倒覺得,除了表面之外,她們要比那屍體可怕上十倍,尤其是最後這個……”

後怕的砸了咂嘴,他又忍不住質疑道:“鐵檻寺里那群惡和尚,我當初也不是沒見過,瞧着不過是些欺世盜名的俗物,怎得竟能把三個好端端的女子,折騰成這副鬼樣子了?”

尼姑也能算是好端端的女子么?

孫紹宗很是不敢苟同這種說法,不過倒也沒有要跟賈寶玉較真兒的意思,搖頭道:“一般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性格總會有些變化,不過像這樣極端扭曲的變化,倒也不會很多。”

“可是她們三個不是都……”

“別忘了那水月庵里,被惡僧淫辱過的尼姑足有十幾個,這三個是其中受影響最大的,不然那賈芹當初,也不會偏偏選中她們三個做幫凶。”

賈寶玉聽了這比例,情緒才又稍稍好轉了些。

不過一旁的妙玉卻仍在愣愣的出神,甚至都忘了這是在人前,下意識把手搭在了心窩上,堪堪在那百衲衣里托出個豐隆的弧度,雖還比不得李紈那般豐碩,卻勝在挺拔上翹。

話說,這年頭可沒什麼塑形內衣,又不像豪放的唐朝那樣,喜歡用裹胸拚命往上擠,故而只憑輪廓便能推斷出七分真容。

想不到這尼姑看着衣袂飄飄的,裡面倒還有些真材實料……

孫紹宗心下想着這些不着調的,面上卻帶出幾分嘲諷之意:“怎麼,見過這三個尼姑之後,你是不是更猶豫了?”

“不!”

誰知妙玉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既然你也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相信只要肯努力的話,一定也能讓她們產下的孩子潛心向善!”

說話間,她那本就泛着白瓷般柔光的俏臉上,竟又多出些母性的光輝來。

說實話,對於這種執拗的聖母,孫紹宗實在是有些理解不能——有這閑工夫,嫁人自己生幾個多好?

當然了,站在官府的立場上,他還是很樂意把這包袱甩出去的。

“不過……”

就在孫紹宗準備趁熱打鐵,把這事兒徹底敲定下來時,妙玉卻又面現遲疑之色,支吾道:“不過我那裡畢竟是尼姑庵,若生下來的是男孩子,怕是多有不便。”

雖然孫紹宗覺得,尼姑庵里養幾個小男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給他們穿上女裝也就是了,說不定以後還能因此多上一條‘出路’呢。

可是妙玉的樣子,卻分明是不願意妥協的。

於是略一猶豫,孫紹宗便道:“那就先把收養女嬰的事兒定下來,若是生下男嬰,我們順天府再另想旁的辦法。”

這年頭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男嬰可要比女嬰好出手多了,因此只要妙玉願意收養女嬰,順天府就已經去了一大半的麻煩。

說話間,孫紹宗便引着兩人出了這軟禁用的小院,眼見離順天府後門不遠了,他便探詢道:“寶兄弟,你是去我那刑名司里坐一會兒,還是……”

“不了。”

賈寶玉搖頭苦笑道:“衛家哥哥如今也在那裡,我去了實在是多有不便,既然妙玉姐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我們便直接回府好了——再者明兒林妹妹要過生日,我回去還得給她好生張羅張羅。”

說著,他忽然一拍額頭,哎呀道:“差點給忘了,出門時林妹妹專門囑咐過,說是務必要請二哥明天到我們府上做客,好好喝上幾杯壽酒!”

壽酒?

一個小姑娘的壽酒,又有什麼好喝的?

再說去年是陪阮蓉去,今年他孤零零一個大男人,跑去給林黛玉賀壽,也實在不成個體統。

因此孫紹宗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了賈寶玉的邀請。

誰知賈寶玉卻是領了‘死命令’的,不依不饒非要他給一句準話,還說孫紹宗今天要是不答應,他明兒就親自上門去請。

被他纏的實在沒辦法,孫紹宗也只能勉強應下,又交代寶玉喊上賈璉、賈薔,免得自己一個人太過單調。

書不贅言。

卻說送走了賈寶玉和妙玉之後,孫紹宗獨自回到刑名司,剛在那正堂里坐定,就見林德祿捧着張喜帖從外面進來。

孫紹宗隨口猜測道:“是給衛通判接風洗塵的帖子?”

接風宴一般是新官上任當日,由下面官吏們進行籌備的。

不過昨天衛若蘭丟了面子,又難以發泄出來,於是過了響午就直接早退了,這接風宴自然只能延後到今天。

“大人。”

林德祿小心翼翼的問:“聽說晚上韓府尹肯定會到場,您看咱們是不要準備準備?”

為了捧衛若蘭,這韓安邦倒還挺下本的——當初孫紹宗上任時,賈雨村過去捧場,就已經是算是高規格了,而眼下衛若蘭享受的待遇,顯然又比他高出不少。

“有什麼好準備的。”

卻說聽了林德祿的話,孫紹宗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既然韓大人都出面了,我正好樂得偷懶兒,回去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林德祿頓時急了:“大人,您要是不去的話,那我……我們是不是也……”

他想說‘我們是不是也不去了’,可想到這樣做可能引發的後果,卻又實在不敢說出口。

“用不着想那麼多,你們去了該吃就吃、該捧就捧。”

孫紹宗笑道:“他畢竟是朝廷任命的六品通判,禮數上總不能有缺,只要你們不跟着他,做什麼有違國法綱常的事情,也便是了。”

“可萬一……”

林德祿仍是糾結不已:“萬一有那頭腦不清醒的,當真投靠過去……”

“投靠?”

孫紹宗面容一肅,呵斥道:“都是為國家效力,這‘投靠’二字從何說起?”

隨即,他卻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自打年節過後,咱們刑名司上上下下都有些懈怠,我看也是時候抓幾個典型,好好整治整治風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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