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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人慾靜而風不止。

送走周謨之後,孫紹宗不由得長嘆了一聲。

因為在‘龍根案’出盡了風頭,孫紹宗原本是準備韜光養晦一段時間的,那曾想還是免不了被牽扯到後續的爭端之中。

不過也難怪,眼下要說到查案子什麼的,四九城裡誰不是頭一個想到他身上?

只是如今雖然借太子的名頭,避開了這一場兇險,可相對的,以後再想和太子撇清干係,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算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常七八,要總是糾結起來沒完,以後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孫紹宗自我寬慰着,暫時將煩惱拋諸腦外,就準備回後院繼續享受天倫之樂,誰知到了門口,卻見趙仲基又在台階下面巴巴的候着呢。

他不由得一挑眉:“怎麼?還有別的事兒?”

“回二爺。”

趙仲基忙雙手奉上一本小冊子,解釋道:“衙門裡剛送來了最新的邸報,因二爺您向來看重此物,所以小人片刻也沒敢耽擱。”

這倒是巧了,左右離中午開飯也還有一段時間,正好拿這邸報消磨消磨時間。

於是孫紹宗伸手將邸報接過來,順勢抖落開了,邊掃量着上面的內容,邊邁步向後院行去。

略過頭版的歌功頌德不提,第二版的時事要聞,就不禁讓孫紹宗又皺起了眉頭——湖廣南部的五溪蠻族叛亂,一路劫掠百姓不說,竟然還把當地的宣撫使給殺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朝廷近來剛在川蜀雲貴一帶屯駐重兵,防備南疆六國可能發動的北侵,這怎麼湖廣又起了叛亂?

不過說實在的,孫紹宗對於大周境內的少數民族造反,其實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

當初元朝統治中原,蒙古人為了打壓佔據人數優勢的漢人,故意抬高胡虜蠻族的地位,使得漢人百姓深受其害。

因而大周建立之初,朝廷便反其道而行,對境內的蠻族很是苛刻——武將之妻不能有胡人血統,也是在那時候訂下的規矩。

當初大周國勢強橫時,兵鋒所向無可睥睨,境內那些蠻族雖然遭到各種歧視,卻也只能乖乖的忍受。

可乖乖忍受,卻不代表他們心甘情願!

所以近十幾年隨着大周國力衰減,那些蠻族們暗地裡蠢蠢欲動,也就並不奇怪了。

只是這些蠻子發動叛亂的時機,也忒巧了些!

如果叛亂能被儘快平定,也還罷了;一旦遷延日久,或者乾脆蔓延開來,肯定會影響到雲貴川蜀等地的駐軍,進而威脅到未來可能會爆發的戰爭。

果然是個多事之秋啊!

孫紹宗很是操了一番內閣的心,可湖廣畢竟和京城隔着千里之遙,與他這個順天府治中更是沒有半點干係,因此他很快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其它的消息上。

要說這邸報上,到底還是好消息居多,譬如說下面這一條:九省都檢點王子騰以造船廠為餌,設伏重創東海巨寇前田伯光,擊斃賊人近千、真倭百餘,繳獲輜重不計其數。

根據其中透露的一些細節分析,王子騰應該是刻意讓人散播謠言,聲稱朝廷的巨艦一旦下水,東海的真倭假倭、紅毛番鬼,統統都要遭受滅頂之賊。

同時他又刻意炮製出,造船廠防守鬆懈的假象,以便引誘海寇們先下手為強。

看來王太尉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只可惜被那什麼前田伯光給逃了,否則就真稱得上是大功一件了。

正津津有味的看那文章里,附錄的前田伯光小傳,就聽阮蓉嗔道:“老爺瞧什麼呢,這麼入神?在外面站半天也不說進來。”

孫紹宗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後院門口。

“剛來的邸報。”

孫紹宗把手裡的小冊子一揚,笑道:“王太尉東海大捷,擊斃倭寇上千。”

“真的?!”

阮蓉聞言不由喜道:“這可是好事兒,王太尉在東南站穩了腳跟,咱家那買賣也能多紅火些日子。”

這婆娘!

就知道想着生意,一點民族大義也……

呃~

她身為一個茜香國人,沒有民族大義的認同感,貌似再正常不過了。

“對了。”

阮蓉欣喜了一陣,忽然想起正事兒,忙道:“寧國府的大太太又來了,眼下正在涼亭里,同兩個妹妹閑話家常,你看是讓她們迴避一下,還是你……”

尤氏又來了?

孫紹宗猶豫了片刻,下巴一點,道:“先見見再說吧,關於柳兄弟的婚事,有些事情我也正好要同她商量商量。”

雖說這年頭都愛講男女大防。

不過從尤二姐身上說起,兩家勉強也稱得上是姻親,寧國府上下又素來‘少避諱’,倒也不怕有人說三道四。

將那邸報往袖筒里一揣,孫紹宗跨過門檻,領着阮蓉到了涼亭外,就見尤氏打頭,姐妹三個皆都自裡面迎了出來。

打眼一瞧,當真是環肥燕瘦各有妙處。

“孫大人。”

尤氏當面盈盈一禮,孫紹宗忙閃身避過,還禮道:“嫂夫人無須多禮。”

等他直起身子時候,不經意間四目相對,尤氏忙羞怯的垂下頭去,卻又忍不住輕咬着朱唇,偷偷瞟了孫紹宗一眼。

說實話,最開始過來找兩個妹妹商量婚事時,她生怕孫紹宗會伺機糾纏。

可這一連幾天,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她卻又忍不住心生失落,一邊暗罵男人果然都是負心薄倖之輩,一邊追憶着那夜的酣暢淋漓。

越想心下越是難耐,所以今兒明知道孫紹宗要給女兒辦滿月酒,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尋了過來。

孫紹宗的眼神是出了名的好使,立刻就捕捉到了這女人眼底那一抹躁動,目光不覺便往下滑落,定格在她被石榴裙遮住的雙足上。

與此同時,他嘴裡卻是一本正經:“原不該打擾嫂夫人姐妹敘舊,只是有關於下月的婚禮,我這裡還有些事情,要同嫂夫人商榷商榷。”

說著,把手往涼亭里一讓。

“孫大人言重了,是我一時恍惚,忘了今日是令千金滿月的日子,原是該告罪離開才對,既是大人有事相商,小婦人便僭越了。”

那尤氏說著,自然而然的提起裙擺,婷婷裊裊的到了亭中。

這騷蹄子!

不過是個三寸高的台階罷了,有必要把裙子提的那麼高么?她這分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所以刻意的引誘自己!

孫紹宗跟在後面,想及她那貌不驚人之下,掩藏着的種種妙趣,心下也不禁有些躁動起來。

又搭着尤二姐、尤三姐侍立左右,並蒂蓮似的配襯着,就更讓人難以自禁了。

幸喜孫紹宗昨天晚上趕場時,消磨了許多的精力,倒還不至於把持不住,露出馬‘角’來。

定了定神,他便將有關於大婚那日,各種禮儀中存疑的部分一一摘指了出來——其實這些大多是阮蓉總結出來的,只是尤三姐畢竟是明媒正娶,由一個姨太太出面負責協調,總有些不合規矩。

涉及到正事兒,尤氏自然也收斂了那狐媚相,不過她素來是個不主事兒的,指着她拿主意,純屬是痴人說夢。

因此最後倒成了孫紹宗與尤三姐一問一答。

而尤三姐一門心思要嫁給柳湘蓮,婚禮儀式什麼的,也無所謂吃虧佔便宜的,所以才一刻鐘的功夫,雙方就議了七七八八。

最後孫紹宗又起身,鄭重道:“柳賢弟的姑母不在京中,我這做哥哥的畢竟算不得正經長輩,有什麼到不到的地方,還請弟妹多多擔待。”

尤三姐忙還了一禮,脆聲道:“若不是兄長有意成全,我和柳郎想結成秦晉之好,怕是千難萬難,我和柳郎心下都是極感激的。”

她眼下還沒過門,同孫紹宗的關係,其實該從尤二姐那邊兒論起才對——只是尤二姐是小妾的身份,這關係壓根也上不得檯面。

卻說還禮之後,她又歉聲道:“今兒是兄長的家宴,我和大姐實在不該過來叨擾,如今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就先行告退了。”

尤氏好容易又見到孫紹宗,哪裡願意就這麼走了?

只是尤三姐既然已經把話說死了,孫紹宗和阮蓉有沒有留客的意思,她也只好依依不捨的跟着起身告辭。

不提這姐妹兩個,如何回到尤三姐所在的客房。

卻說孫紹宗同尤二姐,將兩人送出院子之後,正待折回涼亭里,卻忽被尤二姐纏住了胳膊。

“怎麼?”

孫紹宗斜了她一眼:“莫不是又嘴饞了?”

話說香菱現在已經出了月子,當初的計劃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了?

正想些有的沒的,尤二姐忽然墊着腳,在他耳邊竊笑道:“我那姐姐怕是看上爺了,這幾日一個勁兒打聽爺的事兒,今兒又在爺面前賣弄風情……”

嘖~

這尤氏果然是欠了些謹慎。

好在她還沒徹底露餡,孫紹宗正待矢口否認,耳垂上卻貼上條溫熱濕軟的小丁香,就聽尤二姐含糊不清的道:“爺要是也有興緻,我倒是能想辦法撮合一下。”

這個……

孫紹宗只是略一遲疑,尤二姐便心下瞭然的放開了他,掩嘴笑道:“爺放心,奴一定辦的妥妥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