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祁找上紀南的時候，東城又掀起了一波浪潮，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開始紛紛八卦起來，就着之前那個沒有完成的婚禮猜測着。
程祁看着坐在皮椅上坐的脊背筆直認真看着文件的男人，到了嘴邊的話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他猶豫了很久很久，久到紀南將所有文件都處理完了，他還在那糾結着。
紀南冷眸一抬，狠戾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針見血的問出他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你想讓我放過孔素素？”
程祁頗為詫異的看着他，彷彿不知道他為何能猜到。
“你怎麼……”程祁有着片刻的怔然，“你會嗎？”
“你有這個心情，我很理解。但，我不會。”紀南一字一頓的道。
程祁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意料之中倒是比意料之外更讓人鬆了一口氣。
他苦澀的道：“我知道，但是你也清楚，我和孔素素已經結婚了，而且，她也為我生了兩個孩子。”
紀南的唇角略微揚起，笑容意味不明，“程祁，這樣的女人，你也要？”
程祁咬牙，“若是放在之前，我就不要了。可如今，她為我生下兩個孩子，我不能如此狠心。她的確不是一個好朋友，但她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她對我，對孩子，都是無可挑剔的。”
紀南冷冷清清的眼神中夾雜着深邃的幽光，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所以呢？這和她害白泠泠，有什麼關係？”
程祁道：“我只是想說，她有了孩子了……我的家也需要她，所以……能不能網開一面？”
紀南眯起了眸子，“所以，程先生這是在求我？”
那一瞬間，程祁全身一抖，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的獅子一樣，瞬間炸毛了，渾身上下的戒備都豎了起來。
這也僅僅持續了幾秒鐘而已。
他的氣勢很快消失，整個肩膀都跟着垂落下去，他的身子以一個極慢的速度彎了下去，頭爺低着，額前的細碎劉海遮擋住了他的神情，也擋住了他失去所有尊嚴的那一瞬間。
“是，我求你放過她。”
那以往高傲的程二爺，高傲到連當初的紀南都為之忌憚的男人，就這麼的在他面前低下了頭，彎下了腰。
去求他。
紀南笑不出來了。
沒有高興，更沒有自負，那是一種很難過的情愫。
對於紀南來說，程二爺在曾經的確是個難纏的對手，同時也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他從未在見不得的背地裡頭做過什麼。
這也是紀南欽佩的地方。
可如今，他低下了頭。
以往的程祁也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為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去求他。
“程祁，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紀南說完這句話，椅子一轉，直接背對了他，“滾吧。”
程祁的身子還保持着那個姿勢不動，直到他撐不住了，才緩緩直起了腰，卻沒有看他。
“謝謝。”
紀南這邊饒過了孔素素，貝舒檬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等紀南回到家後，貝舒檬就指着他一通罵。
夏澤眼皮狂跳，連忙攥住了貝舒檬的手，讓她不要亂指，萬一一會紀南怒了，指不定這根手指都沒了。
“紀南你腦子特么的有坑吧！孔素素那麼害泠泠，你卻說饒就饒過了？”貝舒檬聲音尖銳，都快刺穿房頂，“你憑什麼這樣！憑什麼！你不把白泠泠的命當命是嗎？如果當時國外沒有研究出那個藥物，那泠泠豈不是要一直在孔素素的欺騙當中注射進更多的迷幻了嗎？”
紀南冷冷的道：“孔素素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她是一個家庭。”
“那又如何？”貝舒檬質問，“她就算是一個家庭又能怎麼樣？有程祁護着，你就怕了？還是說，你為了你所謂的面子，覺得程祁給你低下了頭，你就覺得你牛逼了，所以就大發慈悲的饒過了他們？”
紀南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溫度。
白泠泠把貝舒檬朝着身後一拉。
她根本不懂。
程祁若真是想護着孔素素和他們的孩子離開東城，讓他們再也找不到也是完全可以的，而且對於程祁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愧疚，他也清楚，他更不能這麼做。
所以，他願意放下所有的尊嚴來求紀南。
說的再直白一點，只要程祁一天想護着孔素素，他紀南就動不了她。
“順水人情，你給了。”白泠泠對着紀南淡淡的道：“不錯。”
紀南緩緩拉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頓的道：“你會懂我。”
貝舒檬本以為白泠泠會一巴掌扇上去，誰知道卻看見白泠泠還反手攥緊了他的，然後點了點頭，“嗯，我懂你。”
貝舒檬徹底看懵圈了。
這到底什麼情況？
她才準備說話，夏澤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朝着旁邊拖，“你相信紀哥吧，他有更好的辦法。”
貝舒檬獃獃的道：“所以你們早就猜到程祁會來給孔素素求情？”
夏澤點頭，“當然了，紀哥是什麼人，那可謂是瞻前顧後，絕對不會有失手之時。這事情啊，紀哥前幾天就已經跟我講了，程祁如今到底是結了婚的，還有了孩子，心也定了，為孔素素說話，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孔素素要是再來點什麼梨花帶雨啊，或者是打親情的女兒牌啊，怎麼都會逼的程祁來找紀哥的。”
貝舒檬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是找到了更好的主意了嗎？”
“當然，紀哥出手，絕對不會有錯。”夏澤的面上帶着自信。
貝舒檬撇嘴，“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半年來你成熟了沒錯，可你對紀南還是那麼崇拜。”
“紀哥是我前進的偶像，要不是紀哥在前頭帶着我，也沒今天的我。更何況，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找紀哥討教。”夏澤沉聲說。
貝舒檬若有所思的恩了一聲，朝着正對視一笑的紀南和白泠泠二人那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