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看丁思佳,眼瞅她小嘴張着,只會吸氣,卻發不出來聲音,趕忙伸手安撫地在她手臂上拍了一拍。
白曉荷回過神來,向村長打聽起何超的情況。
村長說道:“老何早幾年就病死了,是老何他老婆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一兒一女!其中這個兒子,就是你們說的臉上長胎記的何超!”
他一邊說,一邊就止不住地搖頭嘆息。
“他們一家人都不是很開朗的人,左鄰右舍跟他們家來往都不多!可能也是因為……自尊心的緣故吧,他們家比村裡其他人窮苦些,村裡並沒有誰瞧不起他們,可他們自己卻不願意跟我們這些鄰居來往!”
我聽他嘮嘮叨叨,半天沒扯到正題,不得不問他:“那這個何超是怎麼死的?”
“要問他是怎麼死的啊,這可就死得奇怪了,簡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位村長嘴碎,越是開口發問,他倒更加廢話連篇。
所以我跟白曉荷相互一望,索性不再插話,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
“前兩年叫何超的這小子不是考上大學了嗎?可惜他們家籌不起學費!其實只要說一聲,左鄰右舍誰不願意幫忙啊?可何家女人寧願兒子不上學,也不肯跟我們這些鄰居開口!結果呢,她兒子正因為沒上學,才迷上了成天在網吧打遊戲!聽說他白天打了晚上打,好好的一個年輕人,生生猝死在了網吧里!”
最後這句話令我心中猛然一跳。轉臉去看丁思佳,卻見她更是面色蒼白,渾身發顫。
同時她嘴唇顫動,似乎想問村長一句話,卻又不敢問出口來。
我猜她心中肯定跟我有同樣的想法,所以我開口問村長:“你確定……何超是猝死在了網吧里?”
“大家都這麼說,我也沒有親眼看見!”村長回答,小心翼翼看着我,“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我勉強一笑,又問村長:“那你知不知道他死在哪個網吧里?”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去了廣海市打工,
聽說他白天在他姐介紹的一個工廠上班,晚上就到網吧打遊戲。後來索性就不上班了,成天吃住都在網吧,他姐也管不了他。”
“那個網吧我知道!”白曉荷突然插了一句口。
我立刻回頭看着她,白曉荷勉強一笑,又改口。
“準確點說,是我聽說過!因為有個小年輕在網吧猝死,當時很多媒體都有報道,所以……回去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哪個網吧。”
我點一點頭,又問村長:“何超突然死了,他們家裡人還好吧?”
“他們家裡人現在是說好吧也不好,說不好吧可也不差!”村長說。
這話讓人聽着糊塗,白曉荷不得不追問一句:“村長這話什麼意思?”
村長說道:“何家女人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偏偏兒子又死了,這事擱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好得了吧?但偏偏她兒子死了沒多久,他女兒女婿卻發了一筆橫財,在廣海市買了房子,聽說還開了一間商鋪起來!所以我說他們家說好也不好,說不好吧但也不差!”
我心中更是禁不住地犯起了嘀咕。
之前聽村長說到何超是猝死在了網吧里,我就不由得想到“天地無限”在網絡上的無所不能。
而今村長突然說到何超一死,何超的姐姐姐夫就發了一筆橫財。
而丁思佳就曾經收到過“天地無限”匯給她的二十多萬,並且連網絡監管人員都查不到這筆巨款的來源。
還有那個專業殺手,據他交待,“天地無限”統共給他匯過三筆巨款,每一筆都超過百萬。
換句話說,村長說的這個何超,真的是越來越令人不由自主聯想到“天地無限”。
丁思佳肯定跟我是有同樣的念頭。
眼瞅丁思佳搖搖晃晃似乎站都站不住的樣子,白曉荷趕忙伸手扶住了她,村長則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位姑娘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沒事,她跟……”我開口接話,卻怕引得丁思佳更加恐懼,所以很快改動
兩個字眼,“我們跟何超從前就認識,只是最近兩年不常聯絡,所以……突然聽說他死了,心裡有些不舒服!”
“是這樣啊!”村長半信半疑點一點頭,忙去給丁思佳倒了一杯溫水。
丁思佳捧着杯子,卻不喝水,而是鼓足勇氣問了村長一句話。
“村長這裡,有何超的照片嗎?”
“我這裡怎麼可能有,他們家應該有吧!只是何家女人已經被她女兒接到廣海市去了,他們家的老房子雖然還在,但也上了鎖進不去了!”
丁思佳向我一望,似乎在詢問我接下來怎麼辦。
我開口說道:“我手上倒是有他們家的一把鑰匙,是從前何超給我的,也不知道開不開得了現在的這把鎖。不如村長引我們過去,如果能開鎖,我們就進去看看,萬一開不了鎖,我們再去廣海市拜訪他媽跟他姐姐吧!”
村長沒有馬上點頭,而是向著白曉荷一望。
白曉荷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警察,警員證剛剛已經給村長看過了,難道村長還怕我們會偷了何家的東西?”
“我倒沒有這麼想,再說何家也沒什麼東西可偷!”
村長尷尬一笑,也就不再多說,頭前引路去何家。
村裡人難免探頭探腦向我們三人打量,我們自然不去理會。
一路走到村子最後邊,看見一棟土磚紅瓦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幾棟新蓋的紅磚黑瓦房旁邊。
比起村裡其他幾家土牆紅瓦房,這一家更是顯得破爛殘舊。
“現在生活好了,村裡大部分人都蓋了新房子,最不濟也會將老房子整修一下。唯獨他們家先前太窮,後來女兒女婿發了財,這房子也就撂在這兒不管了。”村長說。
我趁着村長跟白曉荷說話,走近那棟房子掛着鐵鎖的房門前,故意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晃了一下,之後才側過身來,用工具刀捅進鎖眼撥弄幾下,“吧嗒”一聲輕響,鐵鎖掛環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