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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問講的是他那個時代相當出名的一個故事,一個科幻故事。

有一群外星人,監測整個宇宙,隨時警惕新文明的出現。

因為某些緣故,只要有足以產生威脅的文明出現,監測裝置就會發出警報,將其傳達給他們。

人類與這些外星人接觸,看到了關於自身文明起始的一段錄像。

在最初的監測攝像機里,時間飛速流轉,各種生物的繁衍如同潮水一樣起起落落。

然後原始人出現了,他們開始鑽木取火,從茹毛飲血變成了烹制熟食。

原以為錄影會照此一直向前延伸,直到他們穿衣戴帽、蓋房造屋,創造出種種燦爛的文明之花——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報警聲就極其突然響了起來,尖銳凌厲地響徹了整片天地,遲遲不能停止。

“發生了什麼?”岳雲羅忍不住問。

許問略去了很多細節,只講故事梗概,把裡面的一些細節內容用這時代比較好理解的概念替代,岳雲羅也能輕易聽懂。

“一個原始的人類仰望星空,凝視它的時間超過了界限。”許問答道。

“就這?”岳雲羅有點難以理解。

“是的。”許問點了點頭。

他沒有再講下去,把外星人最後的解釋講給岳雲羅聽,而是留了個空白,讓她自己去思考。

人類文明的起點,不在於發展到了什麼樣了不得的程度,而在於他們仰望星空,對未知的星空產生好奇與探索慾望的那一瞬間。

相比起之前幾十億年的漫長,人類從那一瞬間到遠航探索太空,也不過用了幾千年而已。

只要有一個智慧生命開始想要探索世界,整個人類的文明之火就將蔓延不熄,無休無止地向四周傳播出去。

許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岳雲羅講這樣一個故事,只是突然就想起來了,有了這樣的衝動。

或者在他看來,這個時代的岳雲羅,也是這樣一個仰望星空之人。

這也是他對岳雲羅有再多不滿,也能站在此處與她交流對談的真正原因吧。

聽完這個故事,岳雲羅又沉默了。

她所指的未來,是多久之後?

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

人類仰望星空產生的好奇心,究竟追尋的是什麼?

這陣沉默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岳雲羅很快冷靜下來,淡淡道:“再遠的事情,對我沒有意義。我想知道的,只有我的身前身後事。”

這時他們已經到達天啟宮宮門,馬上就要出宮了。

岳雲羅腳步穩定,道:“明弗如確實是明家人,不過早已與明家沒有聯繫。但他的支系,比明山還要正宗,因此得到的一些傳承,連明山也不知道。”

她看上去就是要把這些事情告訴許問的樣子,許問跟進一步,仔細聽她說話。

“流觴會開始之前,你們不是曾經一起前往了鬼霧谷嗎?在那裡見到了血曼教的一些遺物,尤其是它的標誌。”

岳雲羅一邊說,一邊隨手做了個手勢。她手指修長,非常好看,做出來的手勢蘭花一樣,正跟血曼教的標誌一模一樣!

“當時明山就知道了,此事必然跟明家有關。因為那標誌,曾經出現在明家內部的典籍里。”

許問驚了一下,他努力回想,真的想不起來當時明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當然,那個時候,鬼霧谷鬼影幢幢,尖聲凄嚎,很多人都面有異色,明山混在裡面,就算有點不太一樣也不會很打眼。

“流觴會進行期間,明山在家查問,略微查出來有這樣一派支系,但具體情況依舊不明。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明山開始格外關注血曼教的事情。”

“我與明山早有聯繫。”岳雲羅道。

她前面對明山的事情說得那麼熟,許問就已經猜到了。不過也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起來。

“我也進了天工洞,看到了裡面的塑像繪形。明山將此事告知於我,請求我的協助。我們思考良久,決定從石漆下手。”

許問抬起了眼睛。

這確實是一個好角度。

原油的產地就是固定在那裡的,不會移動。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血曼教是把它當成一個重要的資源來看待,能知道它的必定是相當內部的人士。

這樣一來,在固定的地方設伏,一層層追查上去,更容易追查到血曼教的核心人物。

岳雲羅這樣做了,也成功了。而且非常恰巧的是,他們撞上的直接就是明弗如。

明弗如這個人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狡猾,知道的事情也多。

找到他的時候,岳雲羅是和明山在一起的,他一見明山就認了出來,甚至因此也猜到了岳雲羅的身份。

這讓岳雲羅非常吃驚,因為就連她自己的手下,也沒幾個人知道她跟明山有聯繫這件事。

“貴妃行事,我聽聞已久,素來非常仰慕。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當時沒有下雨,明弗如位於葦叢之畔,同樣一身黃衣,風度翩翩,手裡提着一個裝石漆的油桶,卻像是站在秦淮河畔,執着一把扇子一樣。

他向岳雲羅拱了拱手,溫言輕語,說的話卻非常鋒銳,“你跟明山這種人合作,不如看看在下我。畢竟明山知道的事情,我全部都清楚;我知道的事嘛……呵呵。”

他笑了兩聲,沒繼續說下去。明山臉色鐵青,一個字也沒法反駁。

岳雲羅一看就知道明弗如說的確實是真的,也是,在明弗如大膽使用明家內部標誌作為血曼教的標誌,並且被明山發現前,明山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當然,岳雲羅也不可能因為明弗如這一句話就把明山拋諸腦後。她淡淡回問:“那你知道什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對我有價值?”

“然後呢?他說什麼了?”許問聽岳雲羅轉述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動容,追問了起來。

“他問我,為什麼天工現世即消失,為什麼當代天工,也就是天青會沉睡不醒,還有……他預言了,天雲山地震將發,震後陣雨不止。”

岳雲羅的聲音有點冷冷的,說話間,雲層重新合攏,剛才灑在路上的金光再次消失,而雨,又一次淅淅瀝瀝下了下來。

岳雲羅行走於雨間,水霧濺濕了她的頭髮,她渾然不為所動。

許問的眉頭皺緊,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個慘烈預言。

那時候,那個血曼教徒也預言了逢春將有地動,但說的是半年之內,時間陣線拉得太長,而地震又來得太快,所以他沒有太放在心上。

現在這一對應……

“所以,為什麼?”許問邁前一步,繼續追問。

“他沒有告訴我。他說,這件事只能有一個人知道。”

“誰?”許問問出這個字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猜到了。

這,就是明弗如出現在他面前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