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帶着三個孩子，在娘家住了下來。

除了劉氏跟方氏之外，其餘人忙活着，很快將西邊的小屋給收拾出來。

因為女兒回來，劉氏心裡高興，特意殺了只雞，多做了幾道菜。

晚上吃飯的時候，瞧着一桌子的菜，顧佳差點激動的哭出來。

不止是她，金氏的眼圈，也是通紅的，她嫁到顧家多年，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分到一兩片薄薄的肉。

“快吃吧。”招呼着金氏跟孩子們，一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等吃完飯，顧佳帶着來娣跟招娣，搶着把家裡的活都給做了。

孩子們如此，讓金氏十分欣慰。

…………

“娘，您還打算去鎮上做工嗎？”晚上，顧佳躺在娘親身旁，低聲問道。

來娣跟招娣畢竟還小，有吃有住的，就沒什麼心事，加上這段時間趕路，也是累壞了，所以都睡著了。

倒是金氏跟顧佳，都有滿肚子心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恩，在鎮上做工，雖然辛苦些，可好歹能賺點錢，總不能一直在你姥姥家白吃白住的。”

就算她是劉氏的閨女，可家裡畢竟還有兩個嫂子。

她本是嫁出去的姑娘，如今回了娘家，總歸有許多的不妥當。

“可是……”顧佳猶豫着，不知該怎麼問出口。

金氏轉頭，在黑暗中看向女兒的所在，“怎麼了？”

“娘，您是不是懷孕了？”咬了咬唇，顧佳開口詢問道，她能感覺到，這一瞬間，娘親的身子，有些發僵。

“你怎麼知道的？”好半天，金氏的聲音才傳過來，帶着苦澀。

“之前的時候，我看到您伸手摸肚子，猜的。”金氏沒否認，顧佳在心裡嘆了口氣。

“娘，您打算怎麼辦？生下來嗎？”她已經被顧家休了，若是明智點，就該想辦法將孩子落了。

本就帶着三個孩子，再生一個出來，負擔只會更重，況且，她們還住在姥姥家。

“都四個月了。”金氏談了口氣，幽幽開口。

黑暗中，顧佳一臉詫異，要不是娘親說，還真就看不出來！

“大妮，娘對不起你們。”伸手摸在肚子上，金氏的聲音，有些哽咽，“娘被婆家休了，以後你們的婚事，都不好說。”

雖然當時，金氏那樣堅決，可她始終覺得，被婆家休掉，是丟臉的事兒。

“爹知道嗎？”顧佳猶豫着，再度開口。

“知道。”金氏應了聲，讓顧佳對於自己的爹，越發的瞧不上。

明知道媳婦懷孕了，卻還能由着休書寫出來，這樣的男人，真的是不要也罷。

“娘，我會想辦法，養活你們的。”已經四個月了，這時候在落胎，怕是對身體有害。

顧佳握住金氏的手，安慰着她，她心裡暗暗盤算着，所有能夠賺錢的路子。

最終決定，還是老法子，先去山上轉轉，然後去鎮上看看，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另做打算。

這一夜，顧佳睡得不算安穩，她夢到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那會兒，父母去世，只留下了她自己，別說是房子，幾百塊錢都留下。

她才十幾歲，要不是謊稱滿了十八歲，都找不到工作。

那會兒，她住的是多人的女子公寓，一個月幾十塊錢。

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一個月才能賺上幾百塊，除了房租之外，每天只給自己留十塊錢吃飯。

夏天還好說，穿什麼都能過，到了冬天，總得有禦寒的衣服，那就得花錢買。

幾百塊的工資，除了房租，吃飯，根本剩不下多少。

可厚衣服必須要買，一件保暖性很好的棉襖，就要花去她一半的工資。

最難的時候，一個饅頭就着白水，就能吃一頓。

那會兒最怕的，就是生病，基本上都是硬扛着，到夜裡，她時常就着自己的眼淚，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眼角還有殘餘的淚，她伸手擦了擦，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

那時候那麼艱難，她都過來了，如今比起那會兒，不知要好上多少，她就不信，自己不能把日子過好。

院子里有聲音傳來，娘親已經起來了，來娣跟招娣還在睡着。

顧佳坐起身來，穿好衣服，離開了屋子，在院子里洗了把臉，直接去了廚房。

大舅媽柳氏正在燒火，她湊上前去，招呼一聲，要幫着柳氏幹活。

“這裡不用你，有我就成了，你去瞧瞧你娘，她去河邊洗衣裳了。”

擺了擺手，柳氏指了指外面，顧佳應了聲，想要出去，又被柳氏叫住。

“要麼……你把院子掃一掃吧，你娘出門去了，你找不着。”

“成，我這就去掃院子去。”點了點頭，顧佳出了廚房，找到掃帚，開始掃院子。

“大妮，你把掃帚放那兒，這些活不用你干，你去幫着你大舅媽燒火吧。”

金誠從屋子裡走出來，拿着布巾，顯然才剛起來，見顧佳在掃院子，連忙開口道。

對於顧佳來說，這不算什麼累活，她笑着說了幾句，繼續忙活着。

劉氏從屋子裡出來，瞧着顧佳一下下的認真掃地，臉上露出笑意來。

這外孫女會來事，也招人喜歡，就算以後兒媳婦們有什麼不滿的，也說不出什麼來。

金家的早飯，比起顧家來，不知要強多少，最起碼，人人都能吃飽。

“姥姥，等吃完飯，我跟來娣她們上山轉轉，以後打草啥的，就交給我們吧。”

看向劉氏，顧佳笑着開口，她上山去，除了想幫着家裡干點活之外，還有別的打算。

聽她說完，劉氏少不了要說幾句，在金家，孩子們也會幹活，但女孩們能做的，基本上都是很輕鬆的活。

打草什麼的，向來都是男人們做的，他們皮糙肉厚的，不怕上山的時候，刮到划到。

“以前在顧家，這些活都是她們干，娘，你就別攔着了。”

金氏知道，女兒是想通過多做活，讓家裡人喜歡她們，於是她笑着開口，同劉氏說道。

“那……那你們小心點，別走遠了，才剛回來，哪哪兒還分不清呢。”

女兒如此說，劉氏點了點頭，叮囑着顧佳。

等吃完了飯，顧佳將金氏拉到一旁，跟她說了幾句，這才帶着來娣跟招娣一起，離開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