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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皇帝怒斥道,“貴妃久居深宮,怎麼會見過外臣的東西!”

裴貴妃忙跪在皇帝面前,道:“聖上,此女口出狂言,請聖上做主!”

裴嘉月氣的雙眼圓睜,疾步走了過去,從衣袖裡摸出一樣東西,順勢一揮,只聽得耳旁風聲呼呼作響。

陸晚背上一痛,不由自主地俯身趴向地面。

裴嘉月抽了她一鞭子。

太子道:“裴郡主!”

裴家與本朝皇室,自先皇起便有聯姻。

裴嘉月的姑奶奶是本朝太后,裴嘉月的姑姑是本朝貴妃,而裴嘉月的母親,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清榮長公主。

因此她一出生,便被皇帝破例封為郡主。

她喝道:“宮人不敢打你,本郡主還不敢打嗎!”

裴氏一族武將出身,裴英和其父皆有在軍營歷練的經驗,裴嘉月自幼便騎射詩書樣樣齊全,尤其善使一根軟鞭。揮舞起來乾脆利落不讓鬚眉,引得長安城不少公子暗中傾心。

陸晚勉強撐着身體爬起來,道:“我是冤枉的!”

裴嘉月又是一鞭子飛出,怒道:“這一鞭子,我替令哥哥打的!說!是不是你故意引來刺客,要害令哥哥!”

陸晚聽得太子叫郡主,又看裴嘉月口口聲聲喊着令哥哥,心知其十有八九是為了晉王蕭令出氣。只得咬牙忍受,不再喊冤。

太子早急得不行,可皇帝不發話,他礙於男女有別,也不好向前阻攔,只得干著急。

裴嘉月一連抽了十幾鞭子,陸晚背上火辣辣地痛,衣服上已經滲出絲絲血跡。

“咳咳……”半躺在床上的蕭令此時忽然連連咳嗽不止。

裴嘉月倏地收回鞭子,陸晚跪在地上,上身搖搖欲墜,似乎要撲倒在地。她揚眉怒道:“今天本郡主饒了你。”

裴嘉月這才看向蕭令,神色間明亮暢快,與剛剛的狠辣判若兩人,一臉關切的問道:“令哥哥,你咳得厲害,是不是不舒服?”

蕭令接過宮人奉的熱茶,抿了一口,道:“本王剛剛聽說,陸姑娘那鐲子一入浣衣局便交給了王宮女?”

陸晚道:“是。奴婢戴罪之身,本也沒什麼首飾,一雙耳飾一對手鐲,別無他物。”

蕭令聞言點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宮女,淡淡道:“陸姑娘所言可否屬實?”

蕭令這問題頗為刁鑽,若王宮女回答不屬實,那麼如何得證白玉綾是她發現的呢?

因此,王宮女只得老老實實地回答:“句句屬實。”

“哦?那麼,本王倒不知道,宮裡頭的規矩竟然變了,新宮女竟要賄賂大宮女了嗎?”

那頭蕭令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嘴角還帶着輕柔的笑意,可在王宮女聽來,卻是如墜冰窟的森冷。

王宮女哆嗦着連連磕頭:“晉王殿下饒命,奴婢只是見她戴着這些東西不方便幹活,暫時收下保管而已。”

“掌嘴。”蕭令一副懶得和她廢話的樣子,淡淡吩咐道。

立即有內侍上來,啪啪啪掌嘴聲不絕於耳。

打了十幾下,蕭令才道:“好了,讓她好好說。”

王宮女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她在宮中這麼多年,從一個最下等的小宮女到現在的大宮女,從來沒有機會見到皇帝貴妃皇子這種身份的人。

可自從這陸晚入了浣衣局,她短短數十天內,便已經是兩次面對一堆的貴人,這陸晚,可真是浣衣局的災星!

太子道:“你到底收了多少宮女的好處?最好如實招來,不然,孤便讓人將浣衣局查個底朝天!”

他又看向皇帝,抱拳道:“父皇,自古以來天子無家事,宮裡出現公然索賄事件,傳出去怎麼讓天下人信服,也難以給百官一個清廉的榜樣。”

皇帝對太子這套理論甚為贊同,點點頭道:“太子所言極是。”

那王宮女頓時面如死灰,這本來是一對手鐲的事兒,現在馬上要上升到治國的高度,她一個小小的浣衣局宮女,如何承擔得起,她嚇得癱倒在地上,連連磕頭:“聖上饒命,奴婢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奴婢是受……”

話未說完,裴貴妃臉色鐵青,怒喝道:“一點規矩都沒有,來人,把她的嘴堵起來,狠狠的打!”

“不,貴妃娘娘饒命,貴妃娘娘救我!”那王宮女嚇破了膽,脫口而出,厲聲喊道:“貴妃娘娘——是……”

她話未說完,兩個內侍上來,一把掐住她下巴,一團棉布結結實實地塞進了她口中,她眼睛睜得大大地,吱吱唔唔地胡亂揮舞着雙手:“唔唔唔……”

陸晚用力地把手指甲掐進手心,才迫使自己壓抑住開口的衝動:“既然她說是受人指使,為何不審問個明白?”

可她看見太子神情鬱郁,一言不發地沉默着;蕭令已經閉上雙眼,似乎在養神;皇帝呢,裴貴妃已經在替他整理服飾,馬上就要去上朝。

沒有人在意真相,就算是太子也沒有問,那她就算是追問了,也不可能有真相。

不一會兒,內侍上來道:“稟聖上、貴妃娘娘,那王宮女不經打,已經沒氣兒了。”

皇帝揮揮手:“知道了。”

裴貴妃道:“阿彌陀佛,這等惹是生非的宮女,早就該好好調教。那鐲子呢?物歸原主吧。”

內侍把鐲子捧至陸晚眼前,陸晚伸手接過,卻覺得那鐲子似乎有千斤重一般。

一種無力感湧上來,有人暗算她,想要她死,而她卻不能去追查這個人到底是誰。

感覺到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向自己,她尋着視線望過去,對上蕭令那雙清冷的眸子,見她抬眸對視,那人嘴角忽然微勾,一絲帶着嘲諷意味的笑容浮現。

彷彿在說:看你能活過幾時。

是他嗎?陸晚搖搖頭,如大家所說,白玉綾是靖遠侯謀逆的證物之一,那麼晉王和太子,都是此事的受害人。他不存在這樣的動機。

裴貴妃嗎?陸晚默默地看了那聖眷正濃的身影一眼,裴家名震長安,用不着和他父親過不去,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胆……至少,皇帝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一個聲音將她從沉思中驚醒。

“臣妾瞧着這陸揚之女很不錯,說起來,放在浣衣局可是有點委屈了。”

見皇帝微微點頭,她走過來扶起陸晚,眼波流轉,又是一嘆:“剛剛還真是差點冤枉了你。”

陸晚忙跪在地上叩首:“奴婢不敢。”

裴貴妃又道:“聖上,不如臣妾向您討個人情。”

陸晚連連叩拜:“奴婢無德無功,貴妃娘娘恩德如山,奴婢不敢領受。”

她是想離開浣衣局,為了自己不被人欺,為了能洗清父親的冤屈。

但絕不是進入昭陽宮——裴貴妃看中了她身上哪一點她不知道,但是她一點兒都不想踏足後宮之地。

她只是想要得到自由,能夠脫離宮中這個是非之地,去尋找白玉綾的那幅圖。如果她真的進了昭陽宮做宮女,只怕再也沒機會去查證什麼真相了。

太子卻一臉欣慰地道:“你父親德才兼備,孤看你也是極為知書達理的,浣衣局那是什麼地方?那都是最下等的宮女乾的活兒,你一個千金小姐,如何受得了那樣的差事。”

皇帝道:“朕看貴妃說得不錯,剛剛朕也差點冤枉了你,權當是補償你,你看如何?”他放緩了聲音,一臉的溫和。看上去是真的替陸晚着想。

君命難為,無法再推辭了。

陸晚伏在地上,一顆眼淚浮上來,她又狠狠地忍了回去。就這樣認命嗎?

不。

她心頭一緊,大着膽子道:“奴婢斗膽,請聖上讓奴婢自己選擇一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