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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中宮燈搖曳。

無人知道崔慍來過,更無人知曉他與司馬睿到底說了些什麼。

“陛下該就寢了。”大監進來的時候,御書房中只有司馬睿一個人。

司馬睿微微頷首。

在大監的注視下他緩緩起身。

大監只看了司馬睿一眼便垂下頭去,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陛下此刻心情不錯,至少一貫輕擰的眉頭舒展開來。

司馬睿在前,搖曳的宮燈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他置身一片光暈之中,好似變會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司馬睿,心中的陰鬱,還有無以言說的苦悶一掃而光。

崔慍終究沒有讓他失望!

是夜!

謝琅華一個人躺在榻上,她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屋裡燃着一盞昏黃的油燈。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內側,心中猶如擲入石子的湖面有些微亂。

忽的,一絲異樣的響動傳入她耳中。

她扭頭看去只見窗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窗外,一點進來的意思都沒有。

謝琅華沒有起身,更沒有開口,她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看着崔慍的影子。

她知道他在外面。

而他知道她在裡面。

他沒有進來的意思,她也沒有出去的念頭。

不知為何謝琅華忽然生出一種咫尺天涯的感覺來。

他說他不在乎。

可她知道他從未真正放下過。

連她都查得出來她被加封為定國公主是王玄的手筆。

他又怎會不知!

縱然他隻言片語的沒有說,可他整整一日都未出現在她面前,無論是恭喜也好,還是憤怒也罷,然,他什麼都沒有做。

夜深人靜他獨自站在她的窗外,更深露重,他心中又在想些什麼?

崔慍只站了片刻,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星辰,大步轉身離開。

快要走出謝琅華院子的時候,他腳下一頓,卻並未轉過身來,他脊背略帶一絲僵硬,似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話。

他說:“阿琅,對不起!”

他這句話隨即消散在風中。

哪怕六識過人如謝琅華都沒有聽到他這句話。

看着空蕩蕩的窗外,謝琅華突然生出一絲惆悵來。

萬物寂寥,無人發覺在離定遠侯府不遠處,刀光劍影,血色瀰漫,正展開這一場殊死搏鬥!

夜已經很深了。

王玄還沒有睡,他一個人坐在書房之中。

“郎君。”忽的王禮大步走了進來。

王玄抬頭朝他看去,不等他開口,王玄眉頭一蹙開口說道:“可是母親和父親動手了?”

在王玄的注釋下王禮微微頷首:“是,好在郎君早有防範,故而並沒有驚動她。”

王玄緩緩垂下眸子。

這一刻,他只覺得疲憊不堪!

多少年來他從未忤逆過他們任何事,做着他們期望中的好兒子,受世人敬仰的王家七郎,唯有這麼一次他想用心守護一個人。

可他們連這個都不許!

她都要嫁給崔慍了,可即便這樣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她!

王玄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

他的身影格外的孤寂。

王禮看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郎君為了謝琅華失了左臂,同樣為了她與家主和主母失合。

可到頭來他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究竟得到了什麼?

王禮深覺得情之一字害人不淺,他以後還是莫要沾染了。

“王禮,或許只有我死了,母親和父親才能放過她。”王玄突然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着實把王禮嚇了一跳,他雙眼微睜難以置信的看着王玄說道:“郎君……”

“無論如何派人保護好她。”王玄緩緩說道。

對於方才的那句話,他顯然是不願多說的。

“大小姐,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發現侯府旁邊的箱子里有血跡,縱然被人仔細的清理過了,還是不難發現昨晚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趁着春桃收拾桌子的間隙,方幻雲壓低聲音對着謝琅華說道。

謝琅華意味深長的看了方幻雲一眼。

如今她身處風口浪尖,那些人只怕是衝著她來的,只是才靠近定遠侯府便被人出手處置了。

會是誰呢?

謝琅華第一個想到的是崔慍。

因為昨晚崔慍恰好來過。

她心中一暖,她覺得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能從這件事中走出來的。

便如她不也從過去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了嗎?

“你說什麼昨晚的那些人還未靠近定遠侯府便被人處理了?”王晏凝神看着身旁的影衛說道,他面色一沉,眼底閃過一絲憤怒,便連他親自派人去刺殺謝琅華都失手了。

陳氏就在他身旁,她雙眼一眯冷冷說道:“夫主,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還殺不了一個小小的謝琅華了嗎?”

王晏勾唇冷冷一笑:“夫人莫要着急,這世上還沒有我殺不得的人。”

有了王晏這句話,陳氏才放下心來。

得知崔慍親自帶着嫁衣去了定遠侯府,司徒貞兒躲在房中獨自垂淚。

她忽然想起來她有好幾日未曾見過月娘姐姐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便出去了。

崔慍帶來好幾套大紅的嫁衣,他親自給謝琅華送過來,讓謝琅華挑選。

謝琅華房中,春桃,方幻雲,崔大還有崔二,每個人都舉着一身嫁衣,便連崔慍手中也拿着一件嫁衣。

“阿琅,你覺得那件好看,我再讓他們按着你的身形改改尺寸。”崔慍含笑看着謝琅華。

謝琅華一一看過他們手中的嫁衣,她還未開口。

崔慍便開口說道:“自然是我手中的這件最好看。”

其他人看着他嘴角一彎。

謝琅華看着他笑盈盈的說道:“阿慍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成婚的時候就穿你手中的那一件吧!”

方幻雲看了春桃一眼。

幾個人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了。

此刻這裡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崔慍伸手握住謝琅華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若是不提及王玄,兩個人彷彿回到了從新。

“阿慍,昨晚多謝你了。”謝琅華揚眉一笑。

崔慍微微一怔,他臉上儘是疑惑:“昨晚什麼事?”

謝琅華稍稍一愣,隨即她明白了,出手替她解決那些麻煩的根本不是崔慍。

不是崔慍會是誰呢?

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從謝琅華心頭閃過。

王玄。

見謝琅華沒有開口,崔慍問道:“阿琅,昨晚什麼事?”

謝琅華看了崔慍一眼,她垂眸說道:“我知道你昨晚來過,就站在我窗外。”

不知怎的崔慍面上閃過一絲僵硬,隨即他勾唇笑道:“昨晚我想你了就想着來看看你,又怕你睡著了打擾到你,故而並沒有進來。”

他這番皆是既合情又合理,還體貼入微。

崔慍伸手把嫁衣放入謝琅華手中,他滿目溫柔的看着謝琅華說道:“阿琅,你穿上給我看看可好?”

“好。”謝琅華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嫁衣。

她轉身朝內室走去。

崔慍臉上噙着淺淺的溫柔凝神看着她的背影。

阿琅,只要王玄從這個世上消失,我們便可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