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

女子聲音柔軟又倔強，九兒悄然離開，她一向對別人的私事不感興趣，就聽耳畔傳來一陣低沉的嘆息，伴隨着男子失望的嗓音“好，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就當從沒有你這個姐姐。”

話落，就是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九兒步伐微頓，加快步伐幾步躲在前方的牆後，沒一會就見一道頗為熟悉的身影急切的前行。

“林琅。”

林琅步子一停轉首看向出聲方向，牆面懶洋洋的靠着一個人，不需要多想，林琅便已經知道對方是誰，當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安全到這的。”

九兒快步走近，淺淺勾了勾嘴角“你這話順口的，我的裝扮很不過關嗎？”

“和裝扮沒關係，你若是不說話，興許我會看差眼，但你一說話就不行了，沒人給你說過你嗓音辨識度特別高嗎？”

“我以後盡量閉嘴。”

林琅呵呵一笑，煩悶的心情因着九兒安全到達好受了點，九兒單手扶上眼框，帶久了眼鏡眼睛格外酸澀“走吧，邊走邊說。”

林琅自是不會拒絕，沒有兩步便率先出口“伯父的事轉折頗大，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個問題九兒也是困惑的，但只要結果是好的，她也懶得去追問為什麼。

“吉人自有天相。”

這句話也不知是戳到了林琅的哪根敏感神經，隔了良久才悠悠嘆口氣，滿是失落與彷徨“你剛才，聽到了吧？”

九兒點頭，實話實說“就聽到最後兩句。”

“那就是我來青龍的目的，只是沒想到，她竟不需要，也完全沒想過，她也會自甘墮落。”

涉及到別人的私事，九兒實在無法發表什麼，一路只能聽着林琅滿含隱忍怒氣的款款道來。

林琅的姐姐是被人輾轉賣到基地，然後進行拍賣，最後因拍賣前就被人強行霸佔，導致並沒有上拍賣會，只得自行解決，林琅幾人就算趕到了也廢了一番周折，等幾天後尋到人時之前的買主已經不願意要她，直接將她賣進了銷金窟。

林琅知道後作為客人找到他姐姐，想讓她跟他走，他能保護她，卻不料被她姐姐強硬拒絕，兩人大吵了幾次依然無疾而終，這一次林琅準備好言相勸，卻不料依然撬動不了她姐姐分毫的決心。

“她說她就喜歡這個地方，不會餓肚子，不缺衣少食，沒那麼多算計，沒那麼多情緒，沒那麼多欺騙，只是出賣身體而已，這不算什麼…”

“她讓我再也別來找她，我不是她弟弟，她也不是我姐姐，從今以後各安天命，老死不相往來，如果要去…要去…”

林琅實在說不出那句有失倫理的話。

“要去，就以客人的身份去是嗎？”

林琅點頭，鼻子就有些發酸“明明她剛開始見到我那麼開心那麼開心，知道我是異能者都高興的哭了，為什麼讓她跟隨我她就是不願意呢？我是他弟弟啊。”

九兒頓住腳步，低垂着眼斂心口微酸，好像抬眼觸及到她的前世。

“林琅，你要尊重你姐姐的決定。”

林琅就算腦子好使，也想不出九兒何出此言“難道你也覺得那是個好地方嗎？”這話一落，林琅自知失言“對不起，我的本意不是這個，只是…”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林琅立馬閉嘴，少年的背脊第一次呈現出彎曲的姿態，帶着濃濃的頹廢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心中懸掛着一把天平，無論對錯，都帶着最原始的目的。”

九兒目光有些恍惚，林琅卻似懂非懂，咬着下唇看着九兒，心中不知為何有種九兒能懂她姐姐的感覺。

“經歷如此多的顛沛流離，其中的辛酸與艱難可能你作為一個男人永遠都體會不到，一個沒有異能的弱女子在末世生存，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有些事情並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你想讓她脫離苦海，她卻要替你着想，且想的更加長遠。”

“你姐姐不想拖累你，她不想成為你這個弟弟前行的障礙，如果可以，請不要再多說什麼，常人所言膚淺的大義，不切實際的道理，你覺得誰不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有限的時間裡珍惜所剩不多的光陰，因為她根本就沒想過要一直活下去。”

林琅一怔，心口揪疼揪疼的，就聽身後動人心弦的嗓音不疾不徐，卻又重如千鈞，狠狠敲擊在心口。

林琅落荒而逃，真正的落荒而逃。

她甚至不敢去看九兒是什麼臉色，也不敢細細摸着自己的良心，他的腦海里一直盤旋着離開時九兒那段扎心的話。

“女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希望到絕望，澎湃到心死，不管她現在多麼自甘墮落，卑微下賤，不可理喻，請記得，剛開始她都是一個天使，懷揣着對生的希望，對世間萬物的信任與美好。無論你以怎樣的身份，都沒資格埋怨一個靠自己努力活下去的人，也沒資格指手畫腳的說什麼自干下賤的話，沒人是傻子，無法感同身受就閉嘴，不支持，請尊重。”

人言可畏，大多的語言束縛，太多的理所當然，古往今來，多少人冠冕堂皇的指責別人的對與錯，語言有時是比刀子還扎心的東西，這些不負責任自認深明大義的人有時最是該死。

九兒並沒出聲挽留，靜靜地看着那道狼狽的身影離開，眸光悠長步伐堅定邁步向前，柔軟的背影在夜色中纖瘦的不像話，挺直的背脊好似天塌下來都會擋着一般，直到九兒身影遠去，藏在暗處的人一滴淚才從眼角緩緩滑落至白雪。

“謝謝。”

風意徐徐，將這真心實意的感激化作一個保護圈，保護着想要守護的人。

女人站在原地，久久才勾出一抹笑顏，這世上最美好的，莫過於有人懂你。

夜色愈發深沉，惦記着母親的傷勢，九兒回程的速度極快，她家小樓的大門敞開着，透出裡面閃爍的燈光，跨進門檻，裡面竟一個人都沒有，似乎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明軒率先從樓上下來。

“我媽呢？”

“和伯父在屋裡上藥。”

九兒點點頭便也沒多問，轉眼卻見沙發上有一件陌生的外套，不禁挑眉看向明軒。

“回來時坐着一個女人，看樣子是舊識，穿着單薄，一見伯母就走了，伯父見伯母受傷，兩人就上樓了。”

夫妻間的事有時候還是得以夫妻的方式來解決。

只是明軒這陳訴句陳訴的也是沒誰了。

九兒對父母的恩怨不太了解，自然也猜不到那個女的會是誰，進了廚房洗手開始做飯，她是個比較喜歡享受的人，如果有這個條件她是一點都不會虧待自己。

“想吃什麼。”

“熱的。”

這要求還真是好將就。

“你去休息會，等我哥他們回來吃完飯，今晚我們就試試。”

明軒很清楚九兒所謂的試是試什麼，但依然搖頭“我知道，我幫你。”

九兒也不拒絕，明軒這人說什麼是什麼，就是她拒絕幾遍都沒用，反而還矯情。

“等下幫我包餃子，都是一群餓鬼，我一個人肯定不行。”

明軒嗯了聲，慵懶又魅惑，九兒當下也不管他，拿出中午就發好的面開始準備，舀了大半鍋水，大冬天的喝點熱乎的粥完全就是享受，空間內資源豐富，又不怕被人發現，當下拿的爽快，將紅薯雞胸肉以及一些佐料一一取了出來。

兩人配合較好，明軒拿着擀麵杖擀皮，速度極快，那擀麵杖在她的手上瞬間多了種高大上的感覺，背影和諧而又般配，江月下來時走進廚房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腦中瞬間浮現出‘夫唱婦隨’這莫名其妙的四個大字，幾乎是同時，九兒和明軒一起轉首看向江月。

“媽，怎麼樣？”

手上動作不停，目光卻落在江月的臉上，說來蘇沫的靈泉藥水真的挺好，至少此時的江月和不久前的江月完全不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的紅腫。

“沒事，今晚吃餃子？”

九兒點點頭，江月已經撈起袖子向前兩步開始切肉調餡，看着那幾塊肉一時訝異，最後什麼都沒說，包的時候就連姬嘯雲都參與進來。

等全部包好稀飯已經開始煮，鍾離幾人都還未回來，如此直到凌晨三點，整個基地才恢復人來人往的狀態。

“這次可能會直接招惹狂蟒小隊，九兒，你要小心。”

“就算什麼都不做不一樣招惹了嗎？更何況現在也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存在。”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江月仍然覺得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秀眉依舊微顰。

如此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大門便被猛地推開，幾人接連進屋，門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隨着大門一開湧入一股寒氣，在門口跺了跺腳，鍾離抽了抽鼻尖，屋內散發著一股熬稀飯後所散發的熱氣，抬眼看向沙發上的兩人張着嘴“你們什麼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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