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喬遠雙目陡然閃過一絲精光,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一間頗為奇怪的事情。
那時在安平坡,他與清蓮聽說了上古神兵的事情,便想着一開眼界,卻沒想到這上古神兵竟然就是琉銀破雲槍。
而奇怪的是,喬遠與琉銀破雲槍並無任何關聯,此槍一見他,便主動貼了上來,似是自動認他為主。
寶物主動送上門,此事看起來是件好事,但實則卻是暗藏兇險。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著眾多修士的面,此槍主動鑽入喬遠手中,豈不是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血鴻子、明光道人、許元昌等一干元嬰期修士,因為琉銀破雲槍追了他數千里。
期間要不是喬遠數次主動交出琉銀破雲槍,再加上他與血鴻子一場交戰,逼得他自爆屍傀,震懾住了明光道人等人,否則那時他的處境必將極為危險。
後來喬遠將明光道人與許元昌甩掉之後,蒼太看見琉銀破雲槍,才點出其內存有一股意志。
這意志極為邪乎,可以使持槍之人陷入瘋狂之中,喬遠剛開始握住銀槍時,便有一種大開殺戒的衝動。
現在想來,這很有可能便是那主君在作祟,當然也可能是烈天修所為,不過根據之前烈天修看見琉銀破雲槍時的表現,這個可能應該不大。
結合喬遠在雲岩峽火燒怨氣,滅殺怨念獸的事情。
此舉很有可能引起了主君的注意,甚至讓他極為憤怒,這才引動留在琉銀破雲槍內的意志,陷喬遠於險境。
這番分析,應當沒有任何紕漏之處,只是既然他已經招惹了主君,此刻又來到了核心之地,那主君為何來沒有尋他的晦氣。
一種可能是,喬遠力量卑微,根本不被主君放在眼中,另一種可能便是,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完全顧不上喬遠。
在他看來,兩種可能應該都有,而結合烈天修收集怨珠,與之前守心的話語,第二種可能佔比更重。
問題的關鍵就在怨珠上,怨珠中凝聚的乃是千萬人怨氣的結晶,怨氣之濃郁,一般修士豈能抵禦。
而主君以七色鹿、人形何首烏為誘餌,隨即又不惜昭陽府內的萬千寶物,攪動風雲,引起東林大陸尋寶熱潮,吸引大量修士來此。
他為的便是引發混亂,利用人性的貪婪,讓他們自相殘殺,產生無比濃郁的怨氣。
想通了這些,現在便只有一個問題擺在喬遠眼前,主君為何要收集這麼多怨氣?
這五天來,喬遠一邊養傷,一邊也在苦思這個問題,最終他又回到了線索的起點,想到了怨念獸。
蒼太曾說過,怨念獸雖有一個獸字,但卻並非妖獸,而是一團怨念產生了意志,有了靈智。
而因此獸本身就是一團怨念,對於人的貪嗔痴恨等等負面情緒了解極深。
所以怨念獸極為狡猾,且懂得運用人性的弱點,讓人與人自相殘殺。
並且怨念獸想要提高修為,就要吞吐大量的怨氣,因此此獸便是製造怨氣,收集怨氣的能手。
這幾點都與主君頗有相似之處,不由給了喬遠啟發,讓他覺得主君收集這麼多怨氣,應該與怨念獸一樣,也是為了修鍊。
若真的是這樣,主君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他應該也是一團怨念誕生了意志,只是層次上比怨念獸高上許多。
喬遠深吸一口氣,盯着守心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猜測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
“這主君莫非是……拂昭仙君的怨念?”
守心雙眼立刻圓睜,臉上露出又驚又贊的表情。
驚的是他居然真的通過種種細節,推斷出了主君的身份,贊的是喬遠心智過人,心思縝密,且還敢於大膽推測。
要知道拂昭仙君可是萬年前便已隕落的人物,喬遠還真敢往這上面想。
一看他這副表情,喬遠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覺得我們有可能成功嗎?”
守心聽此一問,立刻斂去了臉上驚讚之色,苦笑着搖了搖頭。
喬遠眼中隱現一絲怒氣,這麼稀里糊塗的被他拉入了這個死局,任誰都會有些惱怒。
“那你還要我來此地?莫非是自己想死,還要拉個墊背的?”
守心伸手撓了撓後腦,頗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隨後又猛地搖了搖頭。
喬遠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確沒打算活了,但也沒想拉你做墊背的。”
守心雙目立刻黯了下來,似有些無奈。
喬遠神色一變,走上前喝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守心露出這般表情。
“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在下界待了太久太久,又沒有仙靈力修鍊,壽元早已耗盡,若非萬禁塔蘊含了一絲時間規則,我早就化作一賠黃土。”
守心臉露一絲苦笑,低頭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聽聞他壽元早已耗盡,喬遠頓時無奈的垂下了頭。
天地有規則,壽元盡,萬物皆歸墟,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守心見他那副模樣,立刻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
“唉,你不必難過,我壽元早已耗盡,能多活這麼多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沒難過,只是很鬱悶,你都要死了,還拉我下水。”
喬遠撇了撇嘴,露出一個萬分鬱悶的表情,頓時讓守心笑容一僵,尷尬的不知所措。
“好了,此事掀過,反正你都來了,想走也走不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守心才擺了擺手,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道,說完他還握緊拳頭,目露鼓勵之色,給喬遠打了打氣。
“這個……我相信你既然能通過主人設下的三道考驗,成為萬禁塔的主人,那麼一定能夠抓住那百分之一的機會,不對,是千分之一的機會,活着離開這裡。”
只是這幾率未免太小了一些,與其說是打氣,不如說是讓人絕望。
喬遠直接甩給他一個白眼,掃了一眼四周,淡淡問道。
“此地這麼大,你說的那個地方到底在哪裡?”
“這個……太久沒來了,有些記不清路了,你先讓我看看那黑臉鬼的記憶,熟悉熟悉。”
守心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喬遠真不該說些什麼好,抬手一揮,萬禁塔便飛向守心,將他收了進去。
一炷香後,守心的聲音才在他的腦中響起。
“這黑臉鬼知道的還不少,聽我指揮,你先去西區最高的那棟宮殿。”
雖然喬遠覺得他有些不靠譜,但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騰空而起,向著西邊急速飛去。
暫且不說這邊,昭陽府東北方向一片寬闊的廣場之上,此刻正聚集了大量了修士。
這些人中,修為最低的也是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其中大部分竟都是元嬰期修士,甚至那當先幾人散發出來的恐怖威壓,已然超過了普通的元嬰中期修士。
這些人分派而立,站於廣場兩邊,對峙之下,似要進行一場大戰。
廣場之上,血流遍地,怨氣衝天,若是從外界看去,這裡的怨氣卻是形成了一個大碗,將這廣場完全倒扣起來,溢不出一絲一毫。
“蘇道友,再這麼下去,剩下的人可就堅持不住了。”
廣場南邊的一群人中,當先一名身穿淺藍色道袍的黑髮老道士,看向身旁一位氣質近仙的銀髮青年,急聲說道。
若是喬遠在此,定會大吃一驚,這兩人他都認識。
那黑髮老道士正是數年前為了奪得琉銀破雲槍,打算收他為徒的明光道人。
而那氣質近仙的銀髮青年,就更不用說了,正是他的大師兄蘇真。
蘇真神情淡淡,一雙深邃的眼瞳猶如星辰大海,讓人看不透其內深淺。
“再堅持一炷香,此陣必破。”
“哦?蘇兄竟有如此信心?”
站在蘇真另一邊的風七,嘴角牽起一絲笑容,看起來似比蘇真還要輕鬆愜意,完全不像他們身後那些人,皆是一臉惶恐、憂慮、絕望的表情。
“風兄不信,看着便是。”
蘇真說完這一句話,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他已然凌空立於對面那群修士的頭頂。
雙手如電,瞬息間便有千道印決掐出,立刻在他腳下形成了一個散發銀白光芒的圓形法陣。
法陣足有十丈大小,上面印刻着各種古老的花紋與符文,剛一出現,便有一股洪荒氣息撲面而來,讓不少老怪頓時臉色大變。
“這……這是……遠古禁制?”
除了明光真人,這裡還有兩位活了近千年的元嬰後期老怪,他們的眼力非同尋常,一看清那花紋與符文,心中便更加確定那是遠古禁制。
要知道上古禁制雖已在歲月中泯滅了許多,但也有很多流傳了下來,只要是對禁制深入研究的修士,一般都會接觸一些上古禁制。
但遠古禁制不同,遠古時代距今太過久遠,別說禁制流傳下來,一些歷史故事傳下來都已十分模糊了。
所以,能夠掌握遠古禁制修士,不說其在禁制方面的造詣,光是這番機緣福澤,就足以羨煞千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