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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二十五年,正月初一。本來是大過年的喜慶日子,可是不論是皇宮還是王府或者是達官顯貴家裡都不敢顯露出絲毫喜氣洋洋的氣氛,過年的布置也十分地簡單。孩子們偶爾唱兩句歡快的兒歌,立馬就會遭到大人們的訓斥。大人們訓斥完後,還會小心翼翼地張望一番,像是做了賊怕被人看見一樣。

南京城裡的洪武大街上,一棟算不上奢華的別墅里,氣氛尤為緊張,似乎過年的氣氛跟他們絲毫沾不上邊一樣。

“娘娘,王爺醒了。”一名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飛快的衝進一間簡約但打掃的一塵不染的佛堂里,興奮地叫着。

這名小丫頭容貌清秀、皮膚白皙,穿着一件淺色的襦裙,頭戴一副樸素但精緻的銀簪,看樣子應該是主人比較寵愛的丫鬟。

佛堂里一名跪着的婦人聽到她這般話語,長長的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難掩的喜悅之情,道:“黛奴,你是說楧兒醒了?”

那名名叫黛奴的丫鬟其實是這位婦人的貼身宮女,道:“是啊,娘娘。王爺醒了,現在正在用膳呢。”

“謝天謝地,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婦人語無倫次的感謝了一大堆神仙,站起身來道:“走,快帶我去看看楧兒。”她雖然穿着宮廷常服,但還是能透露出絲絲貴氣。實際上,她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四子肅王朱楧的母親。歷史上對她的記載也十分簡單,簡單到只有兩個字——郜氏。

朱元璋一生女人無數,但郜氏為他生了個兒子到死連個妃子的名號都沒有混上也僅此一例,估計郜氏就是一個普通的宮女,某一天被朱元璋臨時起意臨幸了一下懷了孕,然後朱元璋就再也沒有想起過人家,跟萬曆皇帝臨幸朱常洛的母親差不多。

不過老朱的運氣要比他的那個後代子孫要好很多,不用面對國本之爭,可以堂而皇之的將郜氏娘倆忘到腦後。這麼多年來郜氏已經習慣了,她早就不奢望皇帝的寵幸了,她這一輩子最大的牽掛就是自己的兒子肅王,可是老天爺偏偏要跟她開個玩笑,五日前讓她的寶貝兒子生了一場大病,連續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太醫都束手無策。

郜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里,寂寞深宮深似海,她的內心早就猶如枯井一般,無力也無意去和那些奼紫嫣紅的小姑娘們去爭風吃醋了,皇帝愛寵幸誰就寵幸誰吧,說難聽一點他只不過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且是強行經過的。但是,她並不是沒有任何牽掛的鐵石心腸,這個世界上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她的兒子肅王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她的全部情緒。

眼下聽說昏迷了五天的兒子終於醒過來了,郜氏又如何能坐的住,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就朝肅王的寢室趕去。

李少凡正在努力地接受這這一切,他回到明朝了,而且還成了一個王爺。後世的他是一名普通的中學地理教師,大學讀的也是地理專業,本來想憑着自己優異的成績留校任教,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如願,在幾經職場挫折後,他最終選擇了在一家普通的中學教地理。在老師這個光榮而貧窮的職業上,李少凡一干就是七年時光,生活過的很不如意,不如意到三十齣頭的他連個老婆都沒有。

在又一次相親失敗後,李少凡跑到河邊去散心,恰巧碰到一名女子要輕生,被生活磨滅地僅存的一點正義感促使他跳了下去,結果女子獲救了,他卻沉了下去。醒來之後就躺在這裡了。

在經過數次確認之後,李少凡終於相信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大明洪武二十五年,變成了年紀不到十六歲的肅王朱楧。

由於後世的史地不分家,再加上當年明月颳起的那股明史熱,讓李少凡對明朝的歷史也頗有涉獵。

他知道,這個朱楧是朱元璋的第十四個兒子,一開始封的是漢王,後來改成了肅王,成為了明朝著名的九大攘夷塞王中的一個。對於這個王爺,李少凡就兩個感覺,第一個是平庸,因為歷史上對他的記載就寥寥幾筆,一件大事都沒有。第二個是膽小,肅王鎮守的地方是今天的甘肅省河西走廊一帶,那裡在明朝的時候就是邊境,而且是三面臨敵,只有東面跟友軍相接,估計是天天打仗。歷史上記載這個肅王是在洪武二十八年的時候到的封地甘州,老子剛一死,建文元年的時候就上表請求內調,跑到了蘭縣,他的理由是:甘、肅兵變不常以及江南官兵不適應西北氣候。其實從他的理由里我們可以看出,第二條完全是託詞,因為蘭州也是西北,江南官兵照樣不適應。可見肅王在河西走廊過得很不滋潤,否則是斷斷不會如此的。

除此之外,估計這個肅王殿下也不受朱元璋的寵愛,要不然他的母親為什麼一直連個妃子的名號都沒混到,古代都是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二者是密不可分的。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就如同肅王朱楧四十多歲時在金天觀的一篇碑銘上寫道:“予長自深宮,周遊演武,開國建封,歷事多艱。”可見其這一生過得並不是特別順遂——當然是相對於其他藩王而言。

再比如,其他的藩王歲祿動輒數萬石,後來改成了一萬石,而肅王朱楧的歲祿只有區區的五百石。《明史》中明文記載:朱楧的兒子朱瞻焰上表請求增加歲祿。結果宣宗皇帝直接敕曰:“洪武、永樂間,歲祿不過五百石,庄王不言者,以朝廷念遠地轉輸難故也。仁考即位,加五百石矣。朕守祖制不敢違。”到底是念及朝廷的艱難不忍說,還是不敢說我們就無從知道了,總之從簡單的史料中推測,這個肅王朱楧跟其他的藩王比起來日子過得是相當憋屈。

憋屈就憋屈吧,大小人家也是個王啊,總比後世的自己強多了,李少凡深吸一口氣徹底接受了肅王這個人設。從今天開始,老子就是肅王朱楧了。

朱楧喝完最後一口粥,剛想威風十足地大喊一聲:“給本王再來一碗!”卻聽見門外有人唱道:“娘娘駕到!”

一個衣着簡樸的貴婦人,在黛奴和幾個丫鬟的擁護下進了屋子。李少凡承載了朱楧的記憶,知道這個女人是朱楧也就是現在的自己的母親,忙站了起來,可是母親那兩個字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郜氏見兒子獃獃地站着,忙過去扶住他道:“我兒,你病剛好怎麼能站呢?趕快坐下來。”

母愛喚醒了朱楧沉睡的基因,他終於開口叫道:“母親,孩兒沒事。有勞母親掛心了。”

郜氏沒有被封為妃子,朱楧也不敢稱其為母妃。郜氏扶着朱楧坐下,道:“你大病初癒,千萬不能逞能。還是好好休息吧。吃飽了嗎?你這幾天水米未進,餓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