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蝶一番放肆言語，沐染霜不怒反笑。

“果真是什麼人教出什麼樣的什麼樣的子嗣。”面對對方的氣急敗壞，沐染霜的優雅更能全面壓制。

“自己有多少斤兩，看別人也以為和自己一樣。”她對着沐念蝶微微一笑，笑容里儘是輕蔑：“我不是你，連自己的一點小毛小病也分辨不清癥狀。要讓你失望了，我只需要幾天，就能恢復，一時半會是死不了了。”

既然沐念蝶能當著她的面詛咒她早死，那她也不必客氣，儘管反唇相譏就是。

“你！”沐念蝶被氣得口齒都不利索，剛才的口不擇言，已經花光了她的勇氣。在話說出口的時侯，她心裡已經在後悔了。

辱罵詛咒嫡女長姐，都是不小的罪名，要是沐染霜將今日之事告訴秦氏，沐念蝶得好好吃一頓教訓。

現在她心裡固然仍是有氣，但是要她再像先前一樣胡來，她也不敢了。

見沐念蝶張口結舌，漲紅了臉卻吐不出什麼惡毒言語來，木染離在一旁瞧着，心裡不屑地對着沐念蝶翻了個白眼。

妾室所生的孩子，就只有這麼點能耐，被人嗆兩句就連回話都不會了。

“大姐姐別生氣，四妹妹是關心則亂。都是太過擔心大姐姐的身體，才會一時失言，其實我們心裡，都是盼望着你早日好起來！”

沐染離慣常口蜜腹劍，一張嘴說得要多好聽有多好聽。

只是她這樣子，能騙騙外人，這屋子裡的人，哪一個不是對她的秉性心知肚明。沐染離當然也知道別人怎麼看她，儘管如此，她卻仍是保持這種作態，彷彿這種虛偽，已經融進她的血肉之中。

沐染霜不言語，就看着沐染離自導自演。

沐染離也絲毫不會覺得沒人搭腔會尷尬，她一個人就能唱完整場大戲。在向沐染霜這邊說了一眼就能看出破綻的解圍之後，她又轉向了沐念蝶。

“四妹妹你也不要覺得氣惱，以為是大姐太高傲，仗着自己是正妻的女兒，就瞧不起你是姨娘所出。”

她明着像是勸慰，實則句句是挑撥：“大姐只是不善言辭，心裡還是疼愛我們這些妹妹的。咱們自幼一起長大，難道還會以為大姐是那種，嫁到高門就翻臉不認人的勢利小人嗎？你放心，大姐是不會因為要嫁給王爺了，就不屑和我們姐妹來往的。”

沐染離夾槍帶棍地說了一通，還能面不改色地向沐染霜求證：“大姐，你說，我說的可對？”

沐染霜也皮笑肉不笑地回應她：“三妹妹真是姐姐我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想的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

兩人視線觸及到一下，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敵意。

沐染離的表現已經很明白了，她站在沐染媚那邊，所以她會順着沐染媚的意思，處處與沐染霜作對。

真是個眼皮子淺的。沐染霜暗暗冷笑了一聲，這個沐染離，看人看事的眼光實在不行。光是盯着一個二皇子的身份，就覺得皇家子弟高不可攀。

卻不知，這世上身份有時候並不能作為唯一的憑證，最重要的是握在手裡的權勢。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看得清凌墨澤這個王爺的地位比一個區區的皇子厲害得多。

選錯了主子，到時候被人痛打落水狗。

沐染離沒有看懂沐染霜眼中的深意，只看到沐染霜對她的輕蔑。這一點，讓她十分惱火。最惱火的是，她自己也清楚沐染霜有足夠的資本輕蔑她。

雖然她認為的，和沐染霜心裡想的，有着很大的差別。

沐染離心裡，自然是認為沐染霜有了好的婚嫁，就瞧不起他們了。在她心裡，除了親事之外，她沒有比不上沐染霜的地方。

這也是沐染離巴結討好沐染媚的緣由，在她想來，只要她也能嫁個權勢滔天地位高貴的男人，她就又能夠和沐家姐妹平起平坐。

不，不對，是將他們都比下去。

至於現在，在還沒有找到那個可以讓她一步登天的男人之前，她就勉為其難，先用沐染媚來與沐染霜抗衡。

“咱家的家風就是如此，姐妹們個個都是有情有義的。”沐染離話鋒一轉，就轉到沐染媚身上：“你們看二姐姐，嫁到了皇家，回娘家來不也是對我們親近得很？她如此尊貴的身份，都能恪守家訓，關愛姐妹，大姐姐肯定是能做得更好的。”

說完，沐染離就挑釁地看向沐染霜。她就是要指出沐染霜沒有沐染媚嫁得好，比不上自己的妹妹，也沒這個臉來管教家裡的姐妹。

沐染霜對沐染離這點小心思，真是覺得幼稚地有些可愛了。要是她的敵人每一個都像沐染離這麼傻乎乎的，她就輕鬆多了。

“三妹妹所言極是，媚兒做得很對，一家人本就該和和睦睦。”沐染霜臉上掛起人前慣用的表情，帶點沒有溫度的笑容。

“不過，不知道三妹妹還記不記得，沐家的家訓中，長姐如母，有責任管教下面的弟妹。”既然沐染離非要用規矩來鎮壓她，她就讓沐染離知道知道，沐家的規矩掌握在誰手裡。

“我為長房嫡女，是小輩中最年長的一個，教訓不長進的弟妹，這就是規矩！”

沐染霜視線掃過眾人，成功讓幾個色厲內斂的妹妹有些驚慌地避開了視線。

“四妹妹咒罵長姐，不成體統，我作為姐姐的，自然是要好好教教她，讓她也懂得守規矩。”

她視線落在沐染離身上，說道：“只是這是我們大房的私事，還不至於鬧得人盡皆知。大房與二房雖是一家，但也是各有規矩，大房私下的作為，三妹妹作為二房的人，還是少插手的好。”

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沐染離，她不配在這裡指手畫腳。

沐染離氣得臉色發白，只是沐染霜句句在理，她要是跳起來反駁，就是再不打自招，承認自己沒規矩。

“大姐姐說得對，你們大房的私事，就留給你們自己私下解決，妹妹就不打擾你們了！”她火冒三丈也不能發泄，咬着牙飛快地走了。

沐念蝶也覺得自己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只要看到沐染霜那張勝券在握的臉，她就只會更加生氣：“大姐姐還有什麼教訓的？要是沒了，妹妹先告退了，免得再在這裡影響大姐姐休息！”

順利扳回一局的沐染霜，心情不錯，她也不願意看到這些討人嫌的臉，揮手示意沐念蝶快離開。

等着這兩個居心不良的人散了，屋子裡就安靜了許多。

緣豆看着他家大小姐力戰二敵，還贏得漂漂亮亮，人都站得比平時更筆直了三分，昂首挺胸。

她有心想要慶祝一下，只是屋子裡還有一個沐夕月沒走，只好拚命忍着嘴角止不住地咧開。

沐夕月方才一直縮在沐染離和沐念蝶身後，她是不敢在人前放肆的，每一次，都是等姐姐們先說，剩下一點給她，她就很滿足了，更加不敢在姐姐們面前插嘴。

如今沐染離和沐念蝶都走了，她才放鬆了一些，走上前去，關切地偷看了幾眼沐染霜的臉色。

“大姐姐，你臉色不大好，要多注意休養才是。”沐夕月說話聲音輕輕地，也很慢：“三姐四姐他們……一直都這樣，你不要跟他們置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好。”

簡單地幾句話，就已經用完了沐夕月的全部勇氣，磕磕巴巴地說完，臉一點一點漲紅了。

沐染霜心中一暖，只有看到沐夕月，她才真的有‘自己原來有個妹妹’的感覺，跟那幾個幺蛾子比起來，沐夕月簡直就是軟綿綿的一團小白兔。

“多謝你今日來看我，我已經好多了，只要在歇息兩天，就沒事了。”沐染霜招呼沐夕月過去坐，拉着她的手說了一會話。

沐夕月見她精神有些不濟，擔心她是勉強在陪自己聊天，心裡着急，也不敢久呆，很快就起身告辭。

“大姐姐，今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她想了想，有些害羞地說道：“我近來處以有些進展，明天過來，給大姐姐帶些你愛吃的紅棗雪耳羹過來……可，可以嗎？”

紅棗雪耳羹性平味甘，適宜補氣血，病中吃一點，對身體有進補作用。沐染霜的蒼白臉色，懂些醫術的，都知道她是虧了氣血，沐夕月送這個，也是有心了。

“那就勞煩你了，”沐染霜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是還就沒有吃到了，你一提起來，真的有些饞了。”

沐夕月得到了同意，喜悅之色掩飾不住地湧出來，用力點了點頭：“嗯！我會好好做的。”

等她走了之後，緣豆嘆了口氣，為她打抱不平：“五小姐真是太可憐了，明明是個主子，過得還不如一些大丫頭。聽說二老爺那邊，對她動輒大聲呵斥。自己那個囂張跋扈的寶貝女兒，卻事事遷就。”

明明沐夕月和沐染離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走出去別人都以為是主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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