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在環市東路的一家排檔店中,石默和葉江楓見到了華子。

論年齡,華子也就是三十歲不到的樣子,要是論長相,估計這哥們至少得有四十歲,最後論打扮,無論是石默葉江楓還是老鉛,都會認為這哥們至少得是五十歲以上的人。

一身布衣,還蹬着一雙布鞋。

先跟老鉛擁抱了,又跟石默葉江楓握了手,華子隨便撿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吩咐店老闆來四份燒鵝飯。

“我記得你,老鉛跟我說起你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你了,石——默,咱們倆在體校食堂里干過一架,你被我打得滿地找牙,想起來了么?”

事實上,石默見到了華子的第一眼,就想起了當年的這檔子事。

“華哥,給點面子哈。”

華子笑了笑:“哦,是我記錯了,應該是我被你打得滿地找牙。”

“錯!是兄弟我用了滿嘴的牙打的你滿地找拳頭。”

華子繼續笑着:“行,這性格,我喜歡。”

老鉛介紹道:“華子,這位是楓哥,默的哥們,我這次過來,也就是專門為了這件事。”

華子點了點頭:“你老鉛的事就是我華子的事,也沒多大事,就是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混賬玩意背着我搞了這點小把戲,沒關係,咱們邊吃邊說。”

四份燒鵝飯一塊上來了,華子說邊吃邊說,但吃上了飯,卻一個字也不願意說了。

一份飯也沒多少,十分鐘不到便吃完了,華子擦了擦嘴,終於開口了:“楓哥,你能聯繫上那幫人嗎?”

葉江楓點了點頭:“能,昨天還跟他們嘮叨了兩句。”

“那就好,跟他們約個地,叫上我。”

說完了這句話,華子便扭頭跟老鉛嘮起了家常,這件事像是告以了段落。

華子不願意再提,石默和葉江楓也不好插嘴多話,只能靜靜地聽着華子跟老鉛哥倆嘮。

原來,華子在老家傷了人,以為對方要嗝屁,所以就跑路了。跑路的時候,是老鉛給他拿了一錢,要不然,華子現在在哪兒喝西北風還不知道呢。

嘮了十來分鐘,華子便起身告辭,臨行之前,主動跟店老闆結了賬。

“老大,你說他現在是粵州道上不折不扣的大佬?”華子走後,石默總覺得有那麼一點疑問。

“嗯哪。”老鉛很時尚,拽了一個流行詞彙。

“吃飯就吃燒鵝飯?出門就打出租車?他一個大佬,怎麼會那麼寒酸?”

“寒酸?這叫低調,默,道上的事情你不懂,放心吧,有華子的這句話,楓哥的事情絕對擺的平。”

一直沉默的葉江楓突然插了一句:“我相信華子,他的眼神,讓我想到了柳尚然。”

是想到了,而不是像。石默登時就明白了,只有像柳尚然和華子這種超級成功的人士,其眼神中才會流露出超出常人的自信和堅定。

被葉江楓聯想到的柳尚然此刻就在距離這兄弟仨不到五百米的一家酒樓中。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有其子就可能有其父。葉江楓好酒,多數原因便是得到了柳尚然的遺傳。

過了年就滿六十周歲的柳尚然依舊過着一日三餐不可無肉,一周七天不可無酒的江湖豪俠式生活。

今天上午,柳尚然看重的那家中成藥上市公司的股票出現了異動,上午十點十分、十一點零五分、以及下午一點零七分分別出現了數張大賣單,每一單都多達五千餘手,直接把這一天的股價砸下來了一個多點。

如果從正常思維來講,南雲製藥的股價要是出現了暴跌,可能對柳尚然入主該企業會起到推動作用,而且,收購的成本也會大大降低。但是,從資本的角度上講,這樣的推動作用以及節省的資本並不划算。

一般來說,控制一家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到第一大股東就可以了,不需要控股百分之五十一以上,像南雲製藥的股權結構,柳尚然只需要拿到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就能成為第一大股東。當股票市值為五百億的時候,拿下這個份額的股份大概需要一百四十億,而股票要是崩盤的話,比方說市值掉到了三百億,那麼拿下兩成八的股份則需要八十四個億。看似省下了五十六個億的資金,但你控制的企業價值卻失去了兩百個億,所以,資本是絕對不會幹這種事情的。

有人會提出疑問,等收購完了,再把股價抬上來就是了?

想的簡單,這麼玩,不耽誤會把證監會給招來,到時候給你扣上一頂內幕交易操縱股價的帽子,那你就只能等着呵呵了。

另外,萬一最後跟南雲製藥談崩了,那麼做空南雲製藥這隻股票,也是柳尚然把里把攥的一項利潤來源,而在他尚未準備充分的時候股價崩盤,就相當於有人從他口袋裡把這錢給搶走了。

今天的這十來張大賣單,有可能是信息靈通的機構提前撤場。雖然總數也就是三個多億的資金量,但這也足夠給雙方提個醒,事情到了必須解決的時候了。

然而,一整天即將過去了,南雲製藥那邊居然是風平浪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是在比耐心啊!”柳尚然在酒桌上對着幾位既是多年的兄弟又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不無憂心地感慨了一聲。

“二哥,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南雲製藥想破罐子破摔,主動曝光,把自己的股價砸下來,以此來逼迫相關部門對咱們施加強迫手段呢?”說話的叫柳尚武,是柳尚然的同胞老三。

柳尚然身旁的一位叫古躍山的老哥們答道:“不可能,老三,他們自己砸股價的話那自己的損失就大了去了,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可偏偏沒有跟錢過不去的人。”

柳尚然道:“老古說的對,南雲製藥是不可能主動砸盤的,我估計啊,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幾個人確實是個人物,能沉得住氣。另一個就是他們受到了某種壓力,跟我們談也不是,不談也不是。”

柳尚武道:“可是,事態這樣發展下去,我們的主動權在一點點流失啊!”

古躍山身邊的一位姓韓的老兄弟嘆道:“要怪就怪咱們幾個老傢伙都不怎麼懂操盤吶!”

古躍山向柳尚然靠了靠,道:“要不,讓含誠試試?”

古躍山說的含誠,是柳尚然的大兒子,掌管着柳尚然近二十個億的資金,以私募基金的形式活躍於大a股的二級市場。

柳尚然嘆了口氣,道:“含誠剛性有餘而陰柔欠缺,適合在明面上衝殺,像這種要以陰招狠招為手段的操盤,恐怕除了江楓沒有第二個人啊!”

提到了葉江楓,便引來了柳尚武的一通牢騷:“老古啊,二哥交給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我早就給你說,對江楓不能玩硬的,這小子的個性跟他老爹是一模一樣,只吃軟,從來不吃硬,可你就是不聽,不聽也成,你把事辦妥了呀,現在可好,江楓這小子不單不理他老爹了,連我這個三叔,也基本上不聯繫了。”

古躍山苦笑道:“他呀,要真是像他老爹那樣吃軟不吃硬就好辦了。這個小三子,他是軟硬不吃吶,我都把他逼成這樣了,也沒見他給柳總低下頭。”

柳尚然突然皺了下眉頭,若有所思,道:“你們不是說江楓的身邊多了個叫石默的年輕人嗎?而且,江楓對他還很信任是嗎?可以試試從他身上下手嘛!先拿點錢,不行的話就加上點地位,我就不信,一個什麼背景都沒有的年輕人,能經得起錢財和權力的誘惑。”

古躍山沉思了片刻,回道:“這倒是個辦法,我可以試一試。不過啊,對江楓的逼迫還是不能放棄,咱們要兩條腿走路,才能更有把握。”

柳尚然喟嘆一聲,道:“我老了,就要干不動了,我這三個兒子呀,最有能力接我班的就是這個小三子了,可是他性格怎麼那麼隨我呢?我們爺倆,有一個能稍微低低頭,也不至於造成今天的這種情況呢。唉,這當爹的疼兒子的心,那做兒子的怎麼就不理解呢?”

古躍山勸道:“鳥倦了自然就會歸林了,柳總你也不要太過焦慮,江楓這個孩子,我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等他再長大一點,會體會到你的這片心的。”

柳尚武冷哼了一聲:“老古說話就是好聽,要是能把事也辦的跟說的一樣好,那才是真的好。”

古躍山手一指:“你……”

柳尚然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們老哥倆不要一見面就吵吵,我聽你們吵吵都聽了三十年了,你們倆就沒個厭倦的時候嗎?有這個功夫,多喝兩杯酒不行嗎?”

柳尚武笑了笑,舉起了酒杯:“來吧,老古,聽二哥的,咱倆少吵吵兩句,多喝兩杯酒吧。”

古躍山輕嘆了一聲,無奈地端起了酒杯:“我說老三啊,喝酒我不反對,但我還是想說一句話,不行的話,你來試試?看江楓能給你這個面子不?”

柳尚武一仰脖子,幹了一杯,然後衝著古躍山亮了空酒杯:“行了,喝酒吧你,都知道你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