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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風塵僕僕趕來,沒有去見朱栩,而是直奔洪承疇的軍營。

騎着馬,他身邊跟着幾個侍衛。

“少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盧大都督會找你密談,還指名道姓要你來洪總兵軍中,為什麼我們不先取面聖?”

一個侍衛忍了一路,臨近門口,終於忍不住了。他們都是遼東人,跟隨吳家多年,算是吳家的家將。

吳三桂一臉的土塵,但目光炯炯,英姿勃發,大聲道:“不用問那麼多,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他忍耐的太久,今年二十六,按理說,早該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卻在家裡待了四五年,任由他父親,舅舅使多少力氣都沒用,現在,機會來了,得到了盧大都督的點將,他如何能不開心,不激動!

一群家將莫名其妙,卻也知道不能多問,跟着吳三桂進了洪承疇的軍營。

洪承疇也是昨天收到盧象升的軍令,任命吳三桂為都尉,但具體的職務,統帥的人馬,調配何地統統沒有言說。

洪承疇已經知道吳三桂到了,但還是看着盧象升這條軍令沉思不語。

一旁的侍衛安耐不住,低聲道:“大人,是不是盧大都督準備拿你問罪,這吳三桂就是‘欽差’?”

洪承疇漠然,道:“盧象升要是想拿我,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也不會等這麼久。”

“那是為什麼?”侍衛很是擔心。

洪承疇心裡嘆了口氣,道:“我擔心的事情要來了。準備下吧,這位吳都尉咱們都好生招待了。”

侍衛還是不明白其中的根底,只得陪着道:“是。”

吳三桂已經下馬,大步向著出了營帳的洪承疇,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吳三桂,叩見洪總兵!”

洪承疇看着這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面無表情的道:“起來吧,來,給吳都尉安排好,熟悉一下大營。”

“是。”身後的侍衛出列,向著吳三桂道:“吳都尉,請。”

吳三桂一怔,他身後的一幹家將同樣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吳三桂瞬間就起身,抬着手道:“謝大人。”轉身就跟着侍衛大步離開。

洪承疇目送吳三桂離開,神情一直淡漠,或者說冷漠。

他身後的貼身侍衛走上前,道:“大人,咱們這麼對吳三桂,有些不妥吧?”

“怎麼做都是不妥,等着吧,皇帝很快就會召見我們了。”洪承疇彷彿什麼都看穿般,平靜的說道。

在吳三桂到的這一天,朱栩沒有帶着孩子們出去胡鬧,他一個人在書房裡,安靜的看着各種簡報,奏本,文書。

他依靠在椅子上,手裡拿着一張張供狀,這是朱宗漢供出的,關於黃太吉的一切資料。

黃太吉到底是一代梟雄,他的臨時後手自然不會那麼簡單。單說朱宗漢這顆棋子,如果按照黃太吉預設的軌道發展,對大明的破壞真的是不可想象。

朱宗漢知道的並不多,但隱約知道,黃太吉在關內有些勢力,當年的‘奴寇相合’並不是謠言。

同時,他在蒙古,尤其是準噶爾似乎埋了不少伏筆,他那個蒙古夫人,在整個漠西很是有影響力。

還有就是,黃太吉身邊的一些人消失無蹤,查不到半點蹤跡,朱宗漢懷疑,他們早就潛入大明,不知道在何處,有什麼陰謀。

朱栩慢慢的看着這些供狀,神情平靜。

黃太吉冷眼旁觀,能看到很多事情,也能針對的做出部署。

大明現在矛盾到了極點,看似強盛,穩妥,但根基被朱栩逐一打斷,還沒有斷骨重生,要是誰掏個底,說不得就是大禍。

“看來,明年要做的事情還真不少……”

朱栩扔掉手裡的供狀,那邊身邊的茶杯。

喝了口茶,又拿起奏本,這是江蘇巡撫衙門的奏本。

朱栩神情微動,認真看去,奏本里說的事情,讓他感興趣。

奏本里言稱,在神龍府,新建了一座大教堂,在教堂四周,建立了大明第一個宗教學院、全球語言學院、國際軍事學院,世界貿易銀行等等,這是外事局主要負責,江蘇巡撫衙門以及內閣全力協助下,還有涉外的多國,貿易公司共同參與建立的。

江蘇巡撫衙門在奏本里有許多暢想,認為神龍府將是大明走向世界,成為全球第一的窗口,要全力支持等等……

這道奏本寫的很長,朱栩認真的看,慢慢推敲,不時點頭。

這些大人們雖然無法全面理解他的想法,眼界有些局限性,但事情做是實實在在的做了,這一點就很好。

在奏本的最後,馬伊達爾齊尼似乎察覺到明朝在嘗試構建‘新教’,在與薛正慶的交談中,直言不諱的點出了‘異教徒’三個字。

朱栩搖了搖頭,馬伊達爾齊尼走這一遭,主持了大教堂的建立,這已經向外界傳遞了一種訊息,那就是:明朝已經得到教廷的認可!

那麼日後的發展,即便與教廷有爭執,那也是各執一詞,在教徒心中大明不是‘異教徒’,會是他們的一家人。

朱栩笑容在燈光映照下,顯得很是陰森。

不知道過了多久,曹化淳悄步來到朱栩桌前,低聲道:“皇上,多爾袞到了,在行轅跪着。”

朱栩眉頭一動,抬起頭,看着黑暗中的曹化淳,自語般的道:“本以為他要明天下午,這提前的,剛剛好啊……”

曹化淳低着頭,默默無聲。女真是大明朝野的一個焦點,爭吵了好些年,原因就是,皇帝一直未曾表態,拖到了現在。

片刻後,朱栩站起來,笑着道“讓他跪着吧,睡覺去。”

曹化淳退後一步,道:“是。”

朱栩大步出了書房,又道:“明天宣洪承疇,吳三桂一起過來。還有,讓人看着朱宗漢,不能讓他死了。”

“是。”曹化淳謹慎的答應一聲。

朱栩去睡覺了,行轅外的多爾袞卻沒有。

他今年二十六了,滿臉的胡茬,一路風塵僕僕趕來,滿臉疲憊,身後的馬倒在地上。

他帶來五個侍衛,每一個都雙腿大顫,伏在地上都不穩。

多爾袞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前面三步就是行轅大門,只有兩個侍衛,裡面黑漆漆一片,他只要站起來就邁進去。

但他沒有,一動不動的跪着,連急促的呼吸都被他強行控制住,整個人顯得異常的平靜。

他之所以跪在這裡,是因為他很清楚他都做了什麼,需要一個怎樣的態度。

他在南安南的做為,說到底都是朱栩縱容的結果,稍一認真,他就是死罪!

這次他對暹羅發動的突襲,就是一次大不敬,違背了朱栩與暹羅的和約。最為重要的是,這次暹羅打敗,陷入內亂,已經答應多爾袞,將吞併的金邊王朝割讓給多爾袞,希望大明罷兵。

金邊王朝,也就是後世的柬埔寨。

這是一個相當肥沃的地方,也是現在多爾袞佔領大半的地方,人口眾多,土地肥沃,若是他佔據了,勢力將迅速膨脹,到了明朝無法繼續容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