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部門單位大樓會議室中。
劉主任一臉嚴肅地正說著話。
“報告領導，關於《隧道》的審核問題，是經過我審核處研究下達的推遲決定。原因是因為該影片製片發行方要求安排春節檔期，而今年的春節檔期，遵從之前上映電影場次的普遍情況，相對排布較滿。本着維護市場良性競爭的緣故，故而由我處下達了推遲審核的決定，這是基於對市場和電影本身票房通過慎重考慮下達的決定。”
“是這樣嗎？高處長，你是負責審核處的最高領導，你有要補充的嗎？”
高處長推了推眼鏡：“因為我處關於電影審核審批，是分工進行的，但各影片的最終意見結果都是在我了解之後出台的。不過因為《隧道》該片目前尚未進入審核流程，所以關於此片的審核問題，我知曉的情況並沒有負責該片的劉副主任清楚。但按照我們通常條件下對電影審核審批的一般流程來看的話，劉副主任的做法是合情合理的。”
聽到高處長如此說道，一臉嚴肅的劉主任心裡忍不住鄙夷地笑起來。
他一向都不服他的這位領導。
工作倒是兢兢業業，但卻一向一副公正清廉的模樣，這是劉主任瞧不起高處長的原因。
事實上，高處長的做派和他的為人也是一樣的清廉公正……
嗯，這是劉主任更瞧不起他的原因。
“每天上班的時候跟個老虎一樣發脾氣，回到家就只知道對着天文望遠鏡研究天上有多少星星，還總愛發點博客說什麼發現了一顆新的行星，因為是蹲在地上發現的所以給其命名為地球這種荒誕的事情……簡直就是一草包。”
這是劉主任對高處長的評價。
心裡這麼想，面上是絕對不能這麼說的。
等高處長一講完，劉主任迅速接話道：“如高處長所言，我處的審核工作一直都是按照規章制度來進行的。”
“我說句實話，領導，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因為這件小事突然這麼大動干戈。”
坐在會議桌上位的領導笑了笑：“噢？按照規章制度來的嗎？”
看着領導的笑，劉主任莫名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儘管會議室的暖氣是開滿的狀態。
劉主任強笑着點着頭。
“劉副主任對吧？你是去年提拔到副主任位置的對嗎？”
劉主任點頭。
“你說這事，的確沒有什麼問題，但有人跟我反映，說是咱們電影審核這部分，在對《隧道》這部影片的審核流程中，存在不公平對待的現狀。”
“《隧道》的出品公司岩雨影業，多次來你們這裡反映情況，但似乎，他們有點不受你們待見啊？”
“不對不對……不是不受你們待見，有些事我是看在眼裡的，咱們審核處的諸位，都是用心在工作。”
“改一下我之前這句話，應該是，岩雨影業不怎麼受你劉主任待見啊？”
“聽說，劉主任的官格挺大的。人家每天來問，你每天不見人家，就留一句等待通知的話搪塞人？”
領導笑着說出一連串帶着質問語氣的話，讓劉主任的心境瞬間降入冰窖。
這些事情，領導是從何得知的？
劉主任有點懵。
但他還是強撐着局面。
“領導，是這樣的，我們審核單位本來就是工作量最大的部門，關於《隧道》的問題，我此前已經告知過岩雨影業前來送審的負責人員。在之後，因為我最近工作太忙的緣故，可能沒有及時出面回答。但這絕對不是搪塞啊……”
劉主任說完，繼續開口道：“總不可能為了一部送審電影耽擱其他電影其他製片發行方的審核進度吧？”
領導笑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
聽到領導的話，劉主任稍稍放心。
緊跟着。
“啪嗒！”
木質茶杯在桌面上重重敲擊的聲音響起。
“但是。”
“我不想聽。”
領導的聲音冷冷的。
“在一個小時以前，我問過高處長關於你們審核單位的一些細節。”
“最近除了《隧道》的審核之外，並沒有其他電影在審核流程中或者即將進行審核流程。”
“因為春節將近，那些排檔期在春節檔的電影，上月就已經審核完畢。”
“最近，應該是你們部門一整年最為放鬆的時候。”
“以不否定不回應的姿態去面對前來送審電影的電影公司，這不是搪塞。”
“難道叫做盛情相待嗎？”
領導的最後一句話，帶着怒意。
他今晚也很炸毛。
因為有關部門最高領導給他打了電話，要嚴查此事，得不出結果的話，最高領導會親自責問他。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劉主任的老臉已然成了紫色。
“劉副主任，官格挺大的，真大。這麼大個官，架子也這麼的大，行啊，很好啊！”
領導冷冷地說著這句話。
與此同時，身旁的秘書小聲在他的耳旁說了兩句話。
領導恢復了笑容。
“劉副主任，你這大官，估計也就到頭了。”
“跟大家說下吧，也算是分享一下，也算是給大家敲響警鐘。”
“差不多是這麼一個情況，剛才最高領導下達徹查《隧道》審核受阻問題，我不敢怠慢，第一時間確定了與之相關的直接負責人劉副主任。”
“關於審核相關規章制度乃至條例，不要覺得我現在不在審核部門工作就不清楚，你們需要知道的，是當年我也是從劉副主任今天這個位置，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因為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所以第一時間，我並不是馬上邀請大家來參與這個會議，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檢方。”
領導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敲着桌面。
“為什麼通知檢方呢？因為貓膩太大了點。”
“春節前夕，按理說是咱們審核部門工作最為閑適的時間，可在這個時間點，從你審核部門各人員得知的信息，是《隧道》被你劉副主任暫時擱置，不進行審核亦不予回應。”
“這就很奇怪了啊……不符合正常邏輯啊……”
“如果單純是想躲清閑的話，也沒人會這麼躲得這麼傻的吧……接下送審影片吩咐下邊科員進入流程就是了，真正需要你劉副主任做的事情，也就是對審核意見結果簽字而已。”
“這麼簡單的事，你卻懶得做？根據我對劉副主任的了解，你是一個工作很認真的人嘛，經常搶着做事情這種的。特別是我每次來你部門的時候，端茶送水，你是最積極的那個人。”
領導看着已經面如死灰的劉主任，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隧道》此事應該另有隱情。除非有外界某人和你勾結，否則，你不會作出如此反常舉動。”
“剛才李秘書告訴我，檢方已經正式對你進行了立案調查，同時，得知你夫人的一張銀行卡於近一周前，收到二十萬轉賬。這事，你作何解釋？”
劉主任愣愣地，意識到不對勁的他，連忙開口解釋：“領導，這……這二十萬，是我小舅子做工程的工程款，讓我夫人暫未保管。”
“但是……為什麼你夫人姓王，而你小舅子卻姓周呢？”
“咦？”
領導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笑着開口。
“拍電影那個周導是你小舅子？他好好的不拍電影為啥轉行做包工頭了啊？”
“搞藝術的非要去搬磚？現在的人都這樣了嗎？”
會議室門外響起了諸多腳步聲。
身着工作服的檢方人員出示了調查令。
劉副主任一臉懵逼地被帶走。
高處長的表情仍然是和剛剛開會時一樣的安適寧靜。
看着劉副主任被帶走，高處長嘟了嘟嘴：“跟你說有地球你不信，現在好了吧，犯事了吧！正事不好好乾，天天想着搞錢，搞錢你也得有命花啊！每天晚上看看星星是多麼愜意的事情，罷了罷了，畢竟咱們思想境界差太遠。”
……
當晚十點二十，檢方到了劉主任家中搜查。
跟隨檢方一同前往的領導，在看到劉主任卧室中那一面近三米的紅牆之後，也是目瞪口呆地抖了抖眼皮。
“不是，劉副主任，你那個姓周的小舅子是不是不拍電影搞工程了我不清楚。”
“但是你貌似挺有搞工程的天賦的嘛！這牆修的……驚艷卓絕啊！”
“考慮出來之後轉行去當個包工頭？”
有人補了一句。
“數額特別巨大並使國家和人民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的，處以無期徒刑或死刑。”
話音落下，被人押着的劉副主任雙膝一軟，險些癱軟在地上。
“我……我，我一分錢也沒有花啊！”
“我真的一分錢也沒有花啊！我只是覺得好看才砌的牆！”
“我這是……我這是為了藝術啊！”
……
當晚十一點三十五。
任岩和張雨欣今晚沒有按時睡覺。
他們在等消息。
十一點四十的時候，張國邦打來了電話。
“有個基層辦事的小主任收了那個姓周的賄賂，連帶地，還查出這個人在位一年的時間，各種方式貪污了三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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