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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隆冬,明姝坐在四方木椅上,身上裹着裘衣,腿上蓋着一床小錦被。

現在不過辰時,金陵城早就傳遍今日皇上會派人到明府查沈氏被害一案。大家奔走相告,都想來明府看個熱鬧。

不過由於湧來的人太多,蕭琰只下令放進幾個街頭百姓見證,別的人都拒之門外。

在明府圍觀的人不計其數,竟有人爬上明府的牆頭,還有的爬上街市旁的高樹樓閣遠眺,其熱情簡直超乎想象。

這時離得近的人群都聽清了蕭琰提高聲音問明姝的最後一句:“那你說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沈氏不是你當晚一怒之下所殺?”

明姝凝眸,與蕭琰對視,炯炯有神的眸光落在四周,她不卑不亢朗聲道:“蕭大人又是從何證明我就是殺人兇徒?我剛說的與下人一道糊窗,你作為查案的主審官,不該論證我的話是真還是假?蕭大人論證過後再作結論也不遲。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妄言,侮辱我的人格和清譽!”

蕭琰面上沉靜,內心波濤洶湧,他如此說還不是為了配合凸顯她的委屈?

他自知這樣說對現在的身份不妥,於是換了口氣,提問道:“那請你提供當時與你一道糊窗的下人的容貌長相,或者名字,本官這就讓人追查。”

明姝這才臉色好看些,心平氣和道:“當夜夜色很黑,屋外風很大,為了緩解冷意,我們一直在說話。我從他們交談中得知,他們都是城郊羅家村人,一個自稱三娃子,另一個叫福貴。我被皇上特赦之後回來找過他們,他們兩個已經不在府里。

之前我三哥明緒去羅家村找過三娃子,可惜路遇風雪圍困,並沒有找到他。

後來四哥從管家口中得知福貴在京城有個老舅在開茶鋪,也曾經去找過那人。可那人極為狡猾,不肯透露福貴的下落,只說從未來往過。

我想蕭大人是皇上欽派的辦案官,要是傳喚那賣茶的大叔來問話,他必定不敢遮掩。”

她的話出口,有人脫口而出道:“蕭大人,你還不傳喚那開茶鋪的大叔,要是遲了教他跑了,恐耽擱案情。”

明姝聽到說話的聲音似曾相似,順着聲音的源頭看去,竟是蘇允!

蘇允也瞧見了她,朝她微微點頭。

明姝心底不由好笑,這蘇允還真是愛看熱鬧,都看到明府來了。

蕭琰見是蘇允搭話,只好起身走近蘇允面前行了一禮道:“卑職見過皇長孫殿下。”

蘇允不在意的搖手道:“你別管我,我剛才就是插了句話,你該怎麼問,還是怎麼審都由你。但有一點,要是你審不清此案,我就告訴皇爺爺讓他治你的無能之罪。”

他身旁的一位身着華服的年輕公子用手肘拐了蘇允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蕭琰自然是認識蘇允身旁的人是誰,只好又福了一禮道:“卑職見過唐王殿下。”

眉清俊朗的唐王蘇演只得抬手擺道:“我來此地是看蕭護衛審案,本無意亮出身份,現在被你認出,你也不必在意,只當我們不存在,接着審此案就是。”

既然蕭琰向二位殿下請安問好,別人少不得也見禮一番。

蕭琰還特地交代他帶來的護衛圍在二位殿下的身旁保護,又命人搬來椅子請他們入座聽審。

忙亂了一陣,蕭琰接着道:“明府管家何在,出來回話。”

管家王復膽戰心驚的走上前道:“奴才是明府管家,但憑大人吩咐。”

蕭琰正了正身子,仔細端詳不遠處的管家,五十開外,眸光十分銳利,只是此時刻意躲避收斂,面色十分鎮定,不過佯裝無措。

他掃視了一圈圍觀的人群才開口道:“明府的用人事宜可是你在張羅?”

“是老奴一直張羅布置。”

“那你說說剛才你們小姐說的兩個奴才的來歷,就是三娃子和福貴,他們是什麼出身,何時因何事到明府做事,做什麼事,又何時因何事離開?你把這些都說清楚。你可以仔細想想再回本官的話。”

蕭琰此時端的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官架子,眉目輕佻,眼色斜飛落在明姝腿上的錦被上。

此刻空中飄起細碎的雪花,他趁着王復回憶的間隙又開口道:“明小姐身子羸弱,還是移到對面的屋子裡候着,省得你要是病重,還得向皇上告本官一個虐待你的罪名。”

他話雖說的難聽,但明姝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怕自己的腿再受了寒加重病情,真的站不起來,成為殘廢。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她要是廢了雙腿,不但進不了宮,做事也很麻煩。

更嚴重的是會威脅他們將來的計劃,畢竟太子不會娶一個瘸子當妃子。

明姝也不敢再過逞強,她抬眼望着漸漸落下的雪花,又輕輕撫上雙腿,傷感道:“多謝蕭大人關懷,明姝身子確實抵擋不住今日的天氣,只好聽蕭大人安排移居前屋。”

“快去吧,省得再凍壞了身子。”蘇允着急的喊了一聲。

明姝側頭對他報以微笑,順便瞄了一眼蘇允身旁的蘇演,這個號稱放蕩不羈,從不追名逐利的唐王。

與他的眼神對視一瞬,明姝察覺蘇演也並非無欲無求,真正的洒脫,因為從他剛才的眸光中,她看到了一絲欣賞,是對喜愛的東西的那種毫不掩飾的光亮。

他如此聰穎的人,毫不避諱的這樣看她,可見他的確坦蕩。也是要告訴明姝,他對她存有欣賞。

明姝對他淺笑,算是回應,而後由下人將她抬進屋內,只是她命人將大門敞開着。

王復仔細認真的回憶了很久,才開口道:“回大人的話,三娃子是去年年前入府的,之前在李丞相的府里做事。後來有一日,我出府時,他堵住我的去路,請我給他安排一份差事,我見他說話很是妥帖,又身強力壯,就讓他負責在府中巡夜打更的活。

沈姨娘出事之後的三天,他向我告了病假,說自己得了傳染病,我一聽當即將他遣走,不敢多留,我還打發了他二十兩銀子。”

蕭琰聽到此處,皺緊眉頭打斷話問道:“你說三娃子此前在李丞相府中做事,可有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