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霜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這些。

這段時間以來，每隔一段時間，她就要提供一系列的例如血液、毛髮等東西給陳伯倫，以供對方研究參考，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提升國民身體素質的方法。

但是，陳伯倫雖然用心研究了，可基因融合卻還有更多的事在等待着他，因此，他並沒有多做探究。

——“不。”

陳伯倫搖搖頭。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眼神隱隱約約帶了些狂熱：“以我的性格，或者任意一名科研工作者，都不會做出這麼低智商的事情。”

“在我們的工作規劃中，既然有了研究它的想法，就不可能因為什麼其他的、哪怕是基因融合來當借口，從而不去深究這些材料。”

“包括你的血液檢測結果，跟我們都相差無幾這件事，原本，第一時間就該引起我的重視的！”

………………

周霜霜聽着他的話語，總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似乎有什麼之前從來沒關注過的問題，在腦中一閃而逝。

她晃了晃頭。

陳伯倫卻已經目光灼灼的走到她的身邊：“你看，你身上的秘密這麼多，連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

周霜霜果斷回答。

“我好奇的事情多着呢，可僅限於我能找到答案的那些。”

“像我身上這種能力，明顯超綱了，不在我追尋的範疇……所以，不好奇。”

——好奇自然是好奇的。

但是，有且僅只有一點點。

對於周霜霜來說，開元通寶把能力賦予她，證明她確確實實滿足了某一種條件。

而且，從目前發生的一切來看，她做的都是好事，也都是出於自願——這一點，周霜霜相信自己。

比如幾次三番豁出命去的事，她覺得，沒什麼東西能對她的潛意識影響那麼大。

所以……

既然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那幹嘛還非得追根究底？如果是順其自然得到了答案，她肯定不會拒絕。

可要通過各種稀奇古怪的研究得到的……那還是算了。

佛系霜霜，就是這麼任性。

……………………

顯然，她的想法叫陳伯倫有點卡殼了。

人的好奇心，是人動力的源泉，也是許多人的葬身路……多少人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做下錯事，一生悔恨？

她能這麼爽快的回答，其實陳伯倫是相當欣賞的。

但是……但是……

這次是他的好奇心啊！！

………………

記者們陸續離場，別墅區的安保重新安排，實驗室該銷毀的銷毀……雖說有很多科研工作者不明所以，還未自己猝不及防被弄壞的資料盤而心痛……但是，整個項目，包括整棟實驗樓，總負責人都是陳伯倫。

這裡，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召開過一次記者發布會後，陳伯倫的名聲在短暫的低潮後，反而出現了井噴的反彈。

如今，唯恐他真的放棄基因融合項目的民眾，又開始新的一次請願。但陳伯倫卻徹底封閉別墅區，這裡，真真正正由他說了算了。

……………

陳侖已經醒了。

這次的基因崩潰雖然只是小範圍的，但對於他的身體，同樣是一種難言的折磨。

如今，拒絕提供血液的周霜霜，在每天死狗一樣結束訓練後，還要過來看看他。

這是陳伯倫的建議：“你跟小侖年齡相差不大，如果訓練結束後，你的體能能夠恢復，麻煩過來陪陪小侖好嗎？”

“上次的基因崩潰後，他總覺得自己時日不多，所以……這段時間總是很沉默，你……”

這話說出來，周霜霜總覺得陳伯倫不懷好意。

但是想起對方那種愛子之心，還有陳侖那張與林倫一模一樣的小臉兒……

她最終還是屈服了。

其實每天的訓練強度都很大，但可能是因為體質的原因，她的恢復能力也特別快——這也是陳伯倫堅持不輟日日企圖說服她的原因……之一。

所以，儘管累，但最終周霜霜還是去了。

………………

陳侖是個很安靜的孩子。

這種安靜，不是星環城林侖的理智少言，也不是現實中陳侖多年殘疾壓抑出來的沉鬱少言。

而是，一種認清了現實的，無所謂又小心翼翼的少言。

他今年十六歲，但身子骨架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從出生起，他的身邊，就伴隨着所有人的小心翼翼。

這種小心翼翼並不讓人覺得愉快。

就像是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你活不長了。

說起來，被拐賣的那些年，反而是他發病最少的時候。彷彿他的身體也知道，在那種苛刻艱苦的環境下，一旦發病，他是沒有活路的。

所以，周霜霜所謂的“陪伴”，通常都只是兩個人相對無言。

………………

周霜霜壓力也很大。

她五感敏銳，哪怕離陳侖有一段距離，也依舊能聽到他又輕又細的呼吸聲。

因為氣力不足，他連說話都覺得疲憊……

這樣一個瓷娃娃在身邊，彷彿都無時無刻都在給人一種快要斷氣的錯覺……

可他年紀這麼小，看到他，周霜霜就不由的想起在天南省死去的丁明敏。

在第三次陪伴、卻又相顧無言時，周霜霜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你……連呼吸也會很累嗎？”

陳侖一愣。

半響，他看着周霜霜，認真點了點頭。

——雖然他不說話，但是，內心深處，其實是喜歡周霜霜過來的。

這個姐姐，聽說身體非常健康，他那天在訓練場，雖然已經筋疲力竭幾近暈眩，也沒聽到她說什麼，但是對方在訓練場上的英姿，他是記得的！

聽說她還在接受爸爸量身定做的訓練計劃，每天筋疲力竭，眼神中卻永遠帶着活力！

真羨慕啊！

真好！

他每天，都是帶着這種心情，等待着周霜霜的到來。

在這種好感之下，就連對方眼中的小心翼翼，都讓他覺得滿足又開心。

現在，眼前的周霜霜說話了：

“你的身體，你也知道……做不了運動，也沒法子鍛煉。那麼……”

她有些猶豫：“你……要不要嘗試一下，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