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微亮的光線透入進窗戶,劃破了客廳寂靜的氣氛,江雁聲僵着身子坐在沙發上許久都沒動一下,抬起蒼白的容顏,眼珠子又漆黑無比。
她喉嚨乾澀,異常艱難的溢出一句很啞的聲音:“天亮了,不是說霍修默天亮就會回來嗎?”
保鏢一整夜都守着她,也不知道外面情況。
江雁聲慢慢扶着沙發起來,雙腿卻虛軟無力,她的眼睛乾乾的,沒有一點淚意又透着絕望。
“都騙我……”她低頭,眼淚頃刻間就掉下來。
早上七點時,黎昕來了,在江雁聲恍惚間,她穿着黑色襯衫包臀裙,外披着一件艷紅色的風衣走到跟前。
“霍修默呢?”
江雁聲見到她,第一句話便是問這個。
黎昕伸手,將虛弱憔悴的女人從地板上扶起,冰冷的聲音平和:“霍總在霍家。”
江雁聲心臟猛地發顫,雙眸逐漸睜大。
黎昕讓她坐在沙發上,素白的手握住女人瘦弱的雙肩,紅色的唇輕啟:“雁聲,接下來你能冷靜聽我把話說完嗎?”
江雁聲深呼吸控制自己情緒,即便隱約知道接下來的話,恐怕不會在她心理的承受範圍以內,她還是點頭:“你說。”
黎昕對視着她血絲的眼眸,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你令霍總無法碰女人這事,被人拿來做文章了。”
江雁聲小臉一白,沒了血色。
“霍總一整晚都在霍家替你擋着,這事一旦鬧起怕霍總連繼承權都會失去,雁聲,你現在去江家,請你父親出面。”
這是黎昕想出來的對策,只能賭一把霍家看在江家的面子上,輕饒了江雁聲這一次。
江雁聲深深的垂下眼睫,先將情緒平復了才開口:“他呢,受傷了嗎?”
黎昕一頓,如實說:“董事長想你和霍總離婚,動用了家法。”
江雁聲聽到家法兩個字,再也就坐不住了。
“陪我出門一趟。”
有黎昕在,保鏢沒有在攔着。
江雁聲只穿着一件很單薄的裙子,外面雨還在下,風刮的肌膚生冷,而她卻彷彿沒了知覺。
來到江氏。
江雁聲前台都沒有找,坐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總裁特助看到江雁聲,便迎了過來:“二小姐。”
“我爸呢?”
“江總在開會,二小姐你……”
江雁聲心慌又急,也不顧特助說什麼,便推開會議室緊閉的門。
裡面,一行人交談聲戛然而止。
江亞東坐在主位上,看到女兒臉色蒼白的看着自己,做了個暫停會議手勢,站起身走過去,關切問:“聲聲,怎麼了。”
江雁聲看到父親,心口委屈一下子就蔓延了上來,喉嚨哽咽的厲害,抓着他的大手:“爸,你幫幫我。”
江亞東眉宇狠皺,扶住女兒顫抖的身體:“霍修默欺負你了?”
江雁聲搖頭,淚水一顆顆砸向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也不顧形象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哭出聲:“是我害了他,爸……”
黎昕這時上前,將事情跟江亞東說了一遍。
江雁聲見父親鐵青着臉沒有說話,情緒更崩潰,早就沒了骨子裡那股倔勁,雙膝當場給他跪了下來:“爸,所有的錯都怪我……是我,爸爸,求你幫我一次,我不想讓霍修默替我受罪。”
江亞東看着跪在眼前為了一個男人而痛哭認錯的女兒,臉色不好看。
他將江雁聲從地上扶了起來,從褲袋掏出手帕給她溫柔擦去臉蛋上的淚水,一雙倔強幹凈的眼眸哭起來時跟她母親是何等的相似。
當初芊芊柔弱的葉茗,也是一襲白裙在他面前哭得絕望入骨。
“別哭,爸爸幫你。”
江亞東狠心不下看到女兒哭得這麼無助,就連嗓音也緩和了不少。
……
……
江亞東先給霍光晟打了一通電話,讓黎昕扶着女兒去休息室整理一下自己。
江雁聲看起來確實很狼狽,哭了一場看着就更憔悴了,而眼淚不掉的時候,她整個人又異常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黎昕泡了杯熱茶端過來給她暖手:“你要撐着,霍總為了你跟整個霍家對抗,如果你先倒下了,霍總怎麼辦?”
江雁聲眼睛酸疼的厲害,怔怔看着黎昕。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聽見黎昕在說:“前幾年,霍家老爺子還在世前把霍修默當成唯一的繼承人培養,可是,霍修城是他嫡系親孫子也有繼承的資格,何況,霍氏一些股東指認血脈給他們帶來的利益,卻不認人。”
“這次董事長壓下了霍修默不能人道的事,作為代價,他放了一些權給霍修城。”
黎昕這句話一出,江雁聲啞着聲痛苦道:“霍修城做的?”
“是。”
黎昕告訴她:“他四年前出了車禍雙腿殘疾後,就從霍氏帝國退出,如今又重新回來了。”
黎昕了解過霍修城,他和霍修默一樣是天生的商人,在商界游刃無虞的玩轉着陰謀手段,能力不輸於別人半分。
而他,輸就輸在有個吃喝嫖賭抽樣樣在行的父親和貪財沒腦子的母親身上。
“雁聲,這是權利之爭,不怪你。”黎昕怕她過於指責,出聲寬慰。
要怪只能怪霍修默的軟肋被霍修城給找到了,用他的妻子做文章,而霍修城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失去了初戀情人裴瀠,感情對於他來說最廉價。
江雁聲發白的手指捏緊茶杯,那種熟悉的窒息麻木的感覺侵襲她大腦的意識。
又來了。
江雁聲雙眸泛紅,猛地站起來,身子搖晃傾斜了兩下,差點摔倒在地。
“雁聲!”
黎昕扶住她,一絲緊張道:“你有沒有事?”
江雁聲潔白的額頭細細青筋冒氣,隱忍着什麼痛苦般,將眼前的女人推開,她步伐虛軟,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拼勁了力在支撐着。
砰一聲。
門關上了。
她沒有理會黎昕在外面敲門,堪堪不穩的扶着牆跪下來,冷靜的理智和魔障一般瘋狂的兩種情緒在她腦海中不斷抗衡。
這種過程,無疑是痛苦的。
江雁聲眼眸布滿了血絲,指尖划著白色的牆壁,清麗的容顏因為極端的情緒導致了一絲扭曲。
她咬破了舌尖,低低哽咽:“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這次出來幫幫我好嗎?”
“求你了……”
“幫我度過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