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次日,天色微明。

梁州城的城門緩緩打開,一隊士兵整齊地走了出來,持着長槍立在了城門兩側。

此時,城門內外皆排城了長龍,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更想出來。本來人聲鼎沸的城門口,因為這些士兵的出現瞬間鴉雀無聲。

一個盔甲鮮明的將領神情威嚴地走了出來,舉起了手中的一張畫像,衝著那些士兵大聲道:“都給我看仔細了,若是有人徇私放走了欽犯,以同罪論處!”

“是!”士兵齊聲應道。

將領滿意地點點,目露威嚴地看了看兩邊的長長的隊伍,這才轉身離開了。

要進城的大部分都是挑着瓜果蔬菜的農夫,想趕着去菜場佔一個好位置,趁着新鮮賣個好價錢,或者將那些水靈靈的蔬果按時送到各個酒樓茶肆。除此之外,也有面帶菜色趕着進城抓藥的病人,以及拿着扁擔、鐵釺之類的工具,趁着農閑進城幹活賺點工錢養活老小的莊稼漢。

要出城的就更千奇百怪,有坐着轎子要去白雲寺上香的,有騎着馬出城去遊玩的,還有商賈帶着滿載着貨物的馬車趕去下一個城鎮的,總之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急着去要去的方向,是以不停地互相催促,不是挑着擔的嫌拉着車的慢了,就是輕裝騎馬的嫌商賈的貨物太多,一時間城門口熱鬧非常。

每個士兵都各司其職,有的負責盤查這些進出城的人攜帶的東西,有的則負責仔細對比着畫像,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欽犯就從自己手裡溜走了。剛剛將領說過了,若是誰放走了欽犯,以同罪論處,是以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就在這時,先是左邊進城的人群里發生了一陣騷動,然後便有爭吵聲、起鬨聲、喝罵聲傳來,不明真相的人群紛紛好奇地看向那邊,接着慢慢聚攏了過去。

不論年紀大小,也不分職業貴賤,人類愛湊熱鬧的天性都是一樣的。這一陣小小的騷亂,很快就聚集了差不多一大半排隊的人群,直將整個城門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兩個滿臉菜色的漢子見狀對望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朝城門口走了過去。誰知,正要通過城門的時候,一個滿臉橫肉的小隊長帶着幾個人走了過來,衝著二人喝道:“你們幹什麼?滾回去排隊!”

二人立即唯唯諾諾地點頭,迅速閃身回到了原位,對望了一眼,臉上皆露出了苦笑。

小隊長分開人群擠了進去,沖圍在那裡的人大聲喝道:“誰敢鬧事,通通抓起來!”說完沖一旁有些不知所持的小兵喝道,“你幹什麼吃的?要是讓那欽犯跑掉了,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見到這位出現了,人群很快就散了,依舊排成了兩個長長的隊伍,只是略帶好奇地目光還是不停地投向這邊。

這個小兵最多也就十五六歲,被頂頭上司這一頓訓斥,嚇得臉都白了,乖乖垂着頭,哪裡敢說出半句分辯的話來。

見對方被自己嚇得戰戰兢兢,小隊長有些滿意地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幾個人,皺眉道:“還不去排隊?不想進城了?”

一個挎着菜籃的少女聞言上前一步,咬着嘴唇滿臉通紅地道:“官爺,我們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不是什麼欽犯。搜我的籃子可以,但是搜身是不是太過分了?”

“就是!人家可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

“搜搜籃子也就算了。”

“我一個糙老爺們倒也沒事,但是搜人家姑娘的身子,嘿嘿……”

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些人還不懷好意地掩嘴偷笑。

小隊長雙眼一瞪,唰地抽出腰間的佩刀,指着那個聲音最大的漢子道:“誰再吵,我就把他抓回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只有那個漢子被刀指着顯然不服氣,胸膛一挺就要上前再爭辯幾句,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了。俗話說,窮不與富比,民不與官斗。尤其是對方還明顯佔著理,這要是被抓進大牢里,喊冤都沒人理。

小隊長手中的刀指着剛剛說話的幾個人,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站一邊去。”說完沖戰戰兢兢的小兵道,“繼續搜查!”

小兵趕緊上前,衝著排在隊伍後面的人道:“下一個!”

眼見那幾個人被小隊長帶走了,排在隊伍後面的兩個滿臉菜色的漢子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可能是被嚇着了,小兵的檢查也沒那麼細緻,很快兩個漢子就過了關,順理地進入了梁州城。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很遠,才鑽進了一條巷子,個子稍高一些的漢子低聲道:“就在前面,跟我來。”

矮個漢子點點頭,緊緊跟在了後面。

一直走到一個普通的民居前,高個漢子才伸出手,輕輕在門上叩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

很快,屋內便傳來動靜。

不多時,一張警惕的臉從微微打開的門縫裡露了出來。

高個漢子閃身上前,低聲道:“德叔!”

那人見到高個漢子眼前一亮,迅速閃身讓開了路,招手示意二人快點進去,緊接着關緊了大門。

兩人跟着進了屋,一直走到最裡間,德叔轉了轉牆上的燭台,接着便聽到咔咔的聲響,本來完好無損的牆面頓時反轉過來,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通道。

德叔從懷中取出火摺子吹亮,率先走了進去,兩人也緊隨其後。

經過一條長長的通道,德叔又帶着二人一連轉了好幾個彎,才在一扇木門前停下,伸手敲了敲。

門內很快便有了動靜,接着便聽到一個女子聲音低喝道:“什麼人?”

德叔沒有回話,而是將目光看向那個高個漢子。

高個漢子微微一笑,上前應道:“是我,雲岫。”

裡面的人驚呼一聲,有些慌張地道:“你等等!”

矮個漢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木門,不明白她慌什麼?

這兩個喬裝成苦漢子的,正是雲岫跟唐子昔。

這事說來也巧,雖然雲岫的師父確實提到過,讓他去找古天正拿血髓草的話,但是一來他被其他的事絆住了,二來他並不認為古天正真的能找到血髓草,是以他心裡其實並沒有去古溪村的打算。而是一直在同仁堂附近監視那個被稱為董一針的董伯仁。

倒不是他真的懷疑對方什麼,而是那次受了倪鵬程的邀請去救唐子昔的時候,無意中讓他發現對方的行針手法極像師父曾經提到過的四象針法。而按照他師父百里奚的說法,這種針法正是出自師門的獨門秘笈《醫經》,所以他懷疑董神醫就是多年前從師門偷走秘笈之人,這才是他守在同仁堂附近的真正原因。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發現了趁夜色鬼鬼祟祟出城的董伯仁,陰差陽錯救下了古溪村的村民,也順便救了唐大小姐。

兩人沒等多久,木門就打開了,一個容貌極為秀麗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黎姑娘!”雲岫微微一笑,伸手在臉上一抹去掉了偽裝,露出了真容。

秀麗女子一見果然是他,頓時笑了起來,回頭道:“真是雲公子!”

“進來吧!”

二人跟着秀麗女子走進了房間,接着又穿過一道珠簾門。

一個背朝着他們的青年正在欣賞牆上的一幅山水畫,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笑道:“雲兄!”接着發現了跟在後面的矮個漢子,有些疑惑地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