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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予的身子微微一抖,手上的動作隨之停了下來,半晌後方道:“小姐說笑了,婢子只不過是一個服侍別人的下人,哪有機會認識姑娘這麼高貴的人。”

唐子昔搖了搖頭,握住對方的玉手道:“不是,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一定見過你。”目光看向對方臉上的輕紗道,“能不能摘下面紗讓我看看?”

淺予慌忙抽出手後退兩步,強笑道:“婢子容貌醜陋,實在不敢污了小姐的眼睛。天色不早了,婢子去燒水給姑娘沐浴。”說完也不看唐子昔的反應,自顧自走出了房間。

唐子昔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卻什麼也沒抓到,看着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好一陣悵然若失。

她敢確信這絕對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對那個女子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可惜對方好像對她戒備挺深,這讓她頗有些無奈。

她在桌前呆坐了半晌,忽然打了個呵欠。左右看了看想找本書看看解解困,可惜這房間實在太簡陋,別說是書本了,連額外的傢具都沒有。有心想走出去,但是又怕給別人惹來麻煩。方才那位女子也說了,那些人找不到這裡,但是不代表她這樣跑出去別人就看不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老實待着比較好。

在房間內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很無聊,加上困意不住襲來,她只好再次坐回桌前以手支額,看着虛空處發獃。過不了多久又打了個哈欠,直打得眼淚汪汪的,還是堅持坐在那裡等那位姑娘回來,她實在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可惜困意越來越強烈,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又堅持了片刻,她終於腦袋一偏,靠着自己的胳膊睡著了。沒多久,輕微的鼾聲響起。

窗外站着的二人,一直看着唐子昔沉沉睡去。其中一位長相粗豪的中年男子對身側輕紗蒙面的女子道:“淺予,你為何不告訴她?”

淺予看着房內的身影,目光中浮現出極其複雜的神色,良久才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現在告訴了她,只會害了她。”說完沖中年男子道,“對了石大哥,你怎麼一個人來了?秀秀姐呢?”

被她稱作石大哥的人單名一個寒字,與被稱為‘秀秀姐’的匡林秀乃是一對伉儷,二人感情深厚極少有分開的時候,是以她才有此一問。

石寒聽到淺予的話笑了笑,道:“你秀秀姐說,難得來一趟梁州,怎麼也要買些好東西回去。所以剛一到就跟我分開了,還放話說要搬空梁州城的成衣鋪。”

淺予聞言忍不住笑了,道:“這也難怪,你們家人口多,又個個都是愛美的,一兩件肯定是不夠的。不過,這次她可能要失望了。”

“哦?”石寒回過頭驚訝道,“莫非這城中的鋪子不賣東西給咱們鄉下人?”

“這倒不是!”淺予失笑道,“梁州城地處三國交界,貿易本就十分發達,哪有來了生意不做的道理。說句不好聽的,這裡的人可是只認錢不認人。只不過現在兩國交戰在即,之前又有謠言說,西涼這次派出了五十萬大軍,揚言攻進城後要屠城三日,是以早在幾日前,大部分的商賈、百姓就逃走了。現在留在城中的,除了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就只剩下守城的軍士了。”

“原來如此!”石寒恍然大悟道,“難怪我一路走來感覺靜悄悄的沒什麼人,還以為來錯地方了呢。”

“誰來錯地方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二人對視一笑,淺予高興地叫道:“秀秀姐!”

“淺淺!”

來人正是匡林秀,她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粗布衣衫也難掩她的窈窕身姿,只不過姿色就相對平平,而且在她的眉梢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雖然顏色極淺,但是也讓整個五官看起來多了一絲粗獷之氣,頗有些女生男相的感覺。

她輕盈地在二人身旁落下,沖石寒嗔怪道:“是不是又背着說我壞話呢。”

石寒忙叫屈道:“天地良心,便是再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說你的壞話啊。不信你問淺淺。”說完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的淺予。

淺予垂首一笑,道:“石大哥說才一會兒沒跟你一起,想得緊。嚷嚷着要出去找你呢。”

“就這榆木疙瘩!”匡林秀故意揚起下巴哼了一聲,走到淺予身邊抓起她的手,笑容滿面地道,“你這丫頭這麼久也不來看我,可想死姐姐了。最近怎麼樣?”忽然抬起淺予的手皺眉道,“怎麼才數月不見,你清減了這許多?這手都快跟骷髏爪一樣了。”

“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淺予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笑道,“我只是瘦了一點點,飯可一點沒少吃。”

“我信你才怪!”匡林秀瞪了她一眼,忽然反應過來,道,“是不是蘇公子待你不好?你告訴我,我去跟他理論。”說完作勢要走。

“秀秀姐!”淺予忙拉住她,笑道,“公子待我很好,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總覺得有些乏。”

匡林秀一聽眉頭一皺,伸手搭在淺予的手腕上,片刻後低聲道:“進房間,我給你好好看看。”說完沖石寒一瞪眼,伸出手道,“你不是配了‘雪蟬丸’嗎?趕緊拿來!”

石寒苦笑着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正要叮囑幾句,匡林秀劈手搶過來塞進淺予的手中道:“趕緊收好,不然這小氣鬼又要後悔了。”說完拉起淺予的手就朝房門口走去。

淺予回過頭沖石寒歉意地看去,石寒卻擺了擺手,沖匡林秀的背影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二人進得房門,匡林秀回頭看了一眼走到院子中間的高大身影,壓低聲音道:“你石大哥這‘雪蟬丸’來得不容易,回頭你拿兩顆,多的我還給他去。其實我就是想試試他舍不捨得。”說完狡黠地眨了眨眼,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

“石大哥對你真的挺好的!”淺予忍不住莞爾。

這對夫婦當初是她看着一步步走到一起的,二人經歷過的磨難大部分她也看在眼裡。匡林秀本來跟她一樣,也是西涼國金牌殺手組織‘魑魅’的一員,在一次任務中重傷後逃匿,後被石寒無意中所救。組織里派出追捕她的正是淺予,最終淺予放了她一馬,二人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從此姐妹相稱。只不過那副花容月貌在那次任務中被毀,幸得石寒以高超的醫術替她修復,雖然沒有以前那麼明艷動人,但是卻因禍得福逃過一劫,而且石寒在乎的也不是她的容貌,二人現在過得很幸福。

“她是誰?”匡林秀髮現了熟睡的少女。

淺予走過去替唐子昔拭去嘴角亮晶晶的涎水,又將她輕輕抱起放在一旁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看着睡夢中嘴角都帶笑的少女,輕聲道:“她便是我失散了十多年的妹妹。”

“就是她?”匡林秀湊過去,仔細端詳了少女半晌,點頭道,“確實很像。不過,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而且人心難測,你不能單憑相貌就斷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淺予點頭道:“當然不止如此!”說完從懷中取出之前那枚木珠,“這是當初我親手交給公子的。”

匡林秀狐疑地接過木珠,翻來覆去看了半晌,道:“這顆珠子雕工不錯!”說完將珠子還給了她,坐在床邊道,“既然是蘇公子確認過的,那就沒錯了。她到底哪兒來的?”

“瞧姐姐說的!”淺予忍不住笑了,道,“還能是哪兒來的,當然是娘生的。”

“就你貧嘴!”匡林秀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可別怪我這個做姐姐的多事,現在這世上人心險惡得很。以前我還覺得自己殺戮過重,造了不少罪孽,所以天天跟着你石大哥行醫救人。可是當我見識過那些人的嘴臉後才發現,我們那哪叫罪孽,那些殺人不見血的人才是真的罪孽深重,要我說,下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你跟她這麼多年沒見,誰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麼心性……”一抬眼見到淺予微微含淚的雙眸,忙抬了抬手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反正到時候受傷的是你。”

淺予點頭道:“姐姐對我的關心我知道,只不過她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沒打算告訴她,只是告訴她我是個婢女。而且公子似乎對她,對她……”她話沒說完便垂下頭去,只是那兩滴不小心落在衣襟上的淚珠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你說的是真的?”匡林秀是真驚訝了,看着淺予緩緩點頭,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聽姐姐一句勸,覺得重要的東西就要拼盡全力去抓住,否則等到你失去的時候就後悔莫及了。”

睡夢中的唐子昔似乎不太舒服,扭動了一下身子,嘴裡呢喃了句什麼。

淺予忙伸手替她撥開臉上的髮絲,又替她掖了掖被角,道:“能跟她這樣靜靜的相處片刻,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其他的,我這一生從來都不敢想,也不會去想。”目光痴痴地看着那張稚嫩的臉龐,道,“她跟我不一樣,我已經不能回頭,但是她可以。此生我別無所求,只希望她平安快樂地過完這一生。”

“淺淺!”匡林秀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心疼地道,“你的人生還很長,你的路也還很長。我說過了,喜歡的就要努力去爭取。你不是說蘇公子對你很好嗎?依姐姐看……”

淺予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