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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蘇清漪見過秦公子!”唐子昔驚覺到自己的失態,忙垂下頭有些慌亂地行了一禮。

之前蘇璟叮囑過她,若是見到外人就以‘蘇清漪’的身份出現,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用這個名字,但是卻乖乖照做了。

不怪她如此失態,唐子昔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自己那位未婚夫。之前她也不是沒見過秦霜月,只是那時候隔得比較遠,中間還有幾重珠簾擋着,其實並沒太看清楚。此刻離近了看,這才發現這位秦公子果然如她貼身丫鬟雀兒描述的那般——英俊得不像話。而且他的眼窩比常人要深上許多,眼珠也帶着一絲淺淺的藍色,倒是有些像大秦西北方的烏桓國人的長相。看來傳聞說秦霜月的親生母親是烏桓人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只不過秦霜月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了,並沒幾個人真正見過,因而無法印證。

此時秦霜月還保持着之前斜倚的姿勢,修長的身材一覽無餘。單就外型而言,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在她認識的男子里絕對排得上前三。

唐子昔雖然一直都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姑娘,但是欣賞美好事物的愛好還是有的。只不過欣賞歸欣賞,並不代表她會因為一個人的外貌出眾而產生什麼其他的情愫。所以此刻對於這位差點成為她夫君的男子,倒是嘖嘖稱奇居多,並沒有絲毫的遺憾之感。

不過她對於秦霜月的欣賞也到此為止,在見到對方高高翹起的尾指的時候,剛浮起來的那一絲好感瞬間全無,不由在心裡嗤了一聲,還真是個兔兒爺。

秦霜月並不知道就這短短的一瞬間,眼前這個渾身濕淋淋的古怪女子心中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見對方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還以為是被自己的氣勢震懾到了,眼波一轉道:“你們‘水煙閣’新來的?”

唐子昔瞟了他一眼沒有回話,心裡卻翻了個白眼。她自小在洛陽城長大,自然知道‘無水煙閣’是什麼地方。她沒想到展傑居然帶她來了這樣的地方,心中不禁微微有些不滿。

雪凝適時地開口解釋道:“這位是蘇公子的表妹。之前他跟您提到過的,就是進京治病的那個。”

“哪個?”秦霜月抬起微醺的臉,目光中全是茫然之色,顯然對此事並沒有什麼印象。

雪凝無奈,只好抬步輕移到他身邊,俯下身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哦,原來是身患惡疾的那個。”秦霜月輕拍了一下額頭,“瞧我這記性。”他總算明白對方戴着面具並非是對他不敬,而是臉上生滿了膿瘡的緣故。這樣一想,心中那絲不滿也消失了,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適才多有得罪。”

“秦公子嚴重了!”唐子昔微微欠了欠身,禮數十分周到,若不是渾身濕淋淋的倒還真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一旁的雪凝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秦霜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唐子昔,沖雪凝蹙眉道:“為何弄成這副模樣?”

早知道他有此一問,所以唐子昔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垂首道:“民女自小生長在海邊,每日都要在水裡游兩個來回。今日見天氣晴朗,一時貪玩就下去了。”說完雙手緊緊抓着衣襟,一副拘謹的模樣。

“早聽說聊城乃是水城,那裡的人個個都水性極佳,如此看來果然不假。”秦霜月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揮手道,“去吧,別著涼了。”

唐子昔欠身行了一禮,轉身朝旁邊的小徑走去。心中卻在暗暗打鼓,這裡的路她可不認識,要是萬一走錯了可就麻煩了。

好在沒走幾步,展傑的腦袋就從旁邊的假山後探了出來,沖她拚命地招手。

秦霜月眯着眼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嘀咕道:“她的眼神好奇怪!”

“怎麼奇怪了?”雪凝乖巧地湊了過去,笑吟吟地捻起一顆桂圓送進秦霜月嘴裡,輕聲道,“奴家新學了一個舞蹈,秦公子要看嗎?”

秦霜月眼睛一亮,喜道:“跳來!”

雪凝莞爾一笑,長袖一甩已經轉動腳尖翩然起舞。一旁的靈韻也默契地撥動了琴弦。

已經走出去老遠的唐子昔,聽到琴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到若隱若現的身影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真是可惜了那副皮囊。

展傑不知道方才的相遇對唐子昔來說意味着什麼,聽到嘆息聲還以為是對方擔心身份被發現,一邊匆匆朝前走一邊低聲解釋道:“水煙閣的這一片後花園平常極少有人來的,那位秦公子是蘇公子的好朋友,想來是得了特許,應該不是刻意在這裡等我們的,所以不必擔心。”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指了指前面不遠處明顯是後門的地方道,“少幫主已經安排好了,辰時就會有人來接應,到時候會有人帶您出城。”

唐子昔看了看那道門,道:“那我三哥怎麼辦?”

“姑娘放心。”展傑戒備地看了四周一眼,壓低聲音道,“之前那兩個官差說了,那個刺客已經被人救走了,所以他暫時應該很安全。而且少幫主已經去接應了,相信很快就會帶着他回來匯合。姑娘只需顧好自身安全即可。”

唐子昔雖然有些鬧不明白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可是如今她也沒有別的辦法,誰叫她武功太差,就算她出去也幫不了什麼忙,還不如老實在這裡等着,點頭道:“好。”說完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打算就這樣等消息。

展傑抓了抓腦袋,道:“這樣不行。”左右看了看,忽地鑽進了旁邊的柴房,半晌後走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套粗布衣衫,“為防萬一,還是要委屈一下姑娘。”

唐子昔二話不說接過衣衫就進了柴房,很快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誰知就在這時,後門突然被人撞開了,一個渾身血糊糊的人沖了進來,沒跑幾步便倒在了地上。

在柴門口放哨的展傑驚呼一聲,衝過去扶起對方道:“顧舵主,你怎麼了?”

來的正是顧硯,此刻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感覺到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條件反射地就是一掌拍了過去,被展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連聲道:“顧舵主,我是展傑,怎麼就你一個人,少幫主呢?”

聽到‘少幫主’三個字,顧硯總算清醒了一些,勉強抬起頭看着眼前的少年,嘴唇蠕動了兩下。

展傑慌忙將耳朵湊到他的嘴邊,只聽對方含糊不清地道:“我們中……中計了,快……快去救少幫……”話沒說完便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顧舵主!”展傑頓時慌了神,抱着顧硯的身體不停地搖晃着,“你說清楚,中什麼計了?少幫主在哪裡?你不說我去哪裡救,你快說啊!”

“有人來了,快走!”唐子昔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柴房沖了出來,一把抓起展傑的手就朝門外跑,慌亂之中不小心把面具給掉在了地上,待要回身去撿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一片衣角已經出現在了假山旁邊。

“咦——”二人剛跑到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便驚訝地響起,正是秦霜月。他沒有去查看地上的男子,而且先朝四周打量,很快便發現了掉在旁邊的面具,撿起來一看有些狐疑地朝大開的柴門看了一眼,接着便發現了幾行新鮮的血腳印,目光中精光一閃,閃身追了出去。

此時的唐子昔二人已經跑進了一條喧鬧的大街,混入了人群之中。不過很快她就後悔了,因為不遠處一大群盔甲鮮明的士卒正走過來,她一看他們的裝備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禁軍,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待要轉身原路返回,又見到秦霜月那修長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隱若現。

此刻唐子昔所站立的地方,旁邊有一個專替人寫書信的小攤,頭髮花白的攤主正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她急中生智抓起小攤上的硯台將濃黑的墨汁倒在掌心,胡亂往臉上一抹,頓時變成了一張大花臉,加上之前換上的那身粗布衣衫,要不是跟她極為熟悉之人絕對想不到這位就是那位唐家大小姐。

做完這一切,她匆匆對展傑道:“分頭走!”

一旁的展傑都看呆了,直到唐子昔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忙點頭道:“好!”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麼,正要回頭叮囑幾句,卻早已不見了對方的蹤影。

唐子昔靈活無比地在人群中穿梭,好在她身材嬌小,加上又刻意低着頭,居然讓她順利地繞開了迎面而來的禁軍,閃身鑽進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子。

這明顯是一條後巷,不寬的巷子里堆滿了各種雜物,看起來十分的凌亂。

一輛堆滿了煤餅的板車正停在半掩的門外,滿頭大汗的少年正將煤餅往一個柳條筐里搬,看樣子是打算一筐筐地搬進去。

眼見禁軍離她只有數步之遙,後邊秦霜月的身影也越來越近,唐子昔眼珠一轉,迅速跑上前搬起一塊煤餅放進柳條筐,仰起頭對着驚愕的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皙整齊的牙齒:“我幫你!”說完也不等人家同意,開始賣力地搬起了煤餅。

少年本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見對方果真在幫自己搬煤餅,並沒有多問,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就繼續搬了起來。

沒多久,全副武裝的禁軍便走了過來,在巷口停了停,看了看正在賣力幹活的二人,並沒有疑心就接着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