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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靜。

風不知從何處吹了過來,帶來了若有似無的葯香,也帶走空氣中的血腥味。

唐子昔怔怔地看着那道背對着她的虛影,看着那熟悉的長髮,看着那隻握着長劍的手,忽然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虛影的頭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轉過身。

唐子昔頓時綳直了身軀,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了對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何方妖孽,膽敢擅闖我碧海觀!”

正是蘇畿到了,與他聯袂前來的,還有那位做道姑打扮的傅君薇。二人之間早已沒了之前劍拔弩張的緊張,反而極為配合地各自施展法力破除法陣。

這不是說他們就放下了之前的成見化敵為友,而是元嬰老怪之間一直都是分分合合的關係,私下內訌不止,但是一旦有外敵入侵,又能迅速結成最堅固的同盟。這是元嬰修士之間的默契,也是人族修士能抵擋妖獸無數次進攻的根基所在。

唐子昔對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聞,只是盯着那道虛影,嘴唇蠕動了數下似乎是想出聲呼喚,卻在最後關頭強行忍住了。

此刻的虛影已經近乎透明,她不想驚擾到他,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魯莽而錯失難得的見面機會。

她這一路小心護着裝了蘇璟魂魄的聚魂鈴,期間也曾無數次試着與之溝通,可惜皆是徒勞。那個魂魄始終蜷縮在聚魂鈴的角落一動不動。如今她有了危難,蘇璟的魂魄居然現身相救,這讓她在驚喜之餘又充滿了擔憂。

可惜,她沒有等到虛影的轉身,卻等來了一聲彷彿來自九天之上的怒吼,眼睜睜地看着那道虛影在震動中噗的一聲消散,下一刻再一次蜷縮在了聚魂鈴的角落。

“嘭嘭嘭——”

接連不斷的爆裂聲在她耳邊響起,沒多久,之前那女子布下的所有法陣便係數被蘇傅二人破掉。

“死了?”見到眼前的情形,蘇傅二人對望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異之色,接着同時將目光投向在場唯一還活着的少女身上。

以他們的修為自然一眼就看出唐子昔只是築基初期的水平,不知何故居然能斬殺同為築基修為的女子跟白鹿妖。

蘇畿沖傅君薇使了個眼色,比了個動手的手勢,後者則微微搖頭否決了。

“我不是妖族姦細。”唐子昔忽地抬起了頭,眼眶泛紅,隱含悲色。

蘇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偏頭道:“不要耽擱太久。”接着身形一閃直接沒入了樊樓的大門內。

傅君薇飛身落了下來,先是手一揮收起了那女子跟白鹿的屍首,這才走到唐子昔面前,取出一粒丹藥模樣的東西,道:“吃了!”

“前輩這是何意?”唐子昔遲疑了一下,沒有去接。

傅君薇似乎有些不耐煩,忽然閃身上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臉頰。

唐子昔吃了一驚,想要反抗卻發現一絲法力也調動不出來,眼睜睜看着對方將丹藥塞進了自己的嘴裡,心中不由又驚又怒,再一次感受到了修為不足的弊端。

“沒出息,一粒仙元丹罷了。”傅君薇橫了她一眼,接着目光便落在了那個葫蘆上,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難怪。”

其實不用對方解釋,丹藥方一入腹,唐子昔便知道是自己多慮了,也明白對方是清楚自己身份的,不由好一陣尷尬。順着對方的目光低下頭看見玄冰葫,心中略做思索便有了決斷,當即雙手將葫蘆奉上,道:“若是傅前輩不嫌棄,晚輩願將此寶獻給前輩。”

“若是真正的玄冰葫也就罷了,不過區區一件符寶,我還沒看在眼裡。”傅君薇哼了一聲,一語道破了這個玄冰葫只是符寶的事實。接着掏出一面鏡子模樣的法器,開始在地上仔細地搜索着什麼。

唐子昔有些尷尬,符寶跟法寶的差別她確實無法分清,可現如今她有求於人,若是不能拉攏這位傅君薇,接下來的事可就不好開口了,加上身上也沒有其他貴重的東西,只好接着又道,“傅前輩有所不知,晚輩早先使用過一次,此寶着實玄妙無比。當然以前輩的修為自然是用不上的,但卻是晚輩的一番心意。”

“心意怎麼了?”傅君薇頭也不回地道,“心意我就一定得收下?這狗屁道理誰教你的?”

唐子昔頓時語塞,伸至半空中的手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可謂難受之極。

傅君薇回頭瞥了她一眼,接着又繼續手上的事情,嘴裡卻道:“玄冰葫雖然是一件難得的攻擊型法寶,威力也還算湊合。只是可惜煉製此寶的修士心境太差,讓此寶染上了無法彌補的缺憾。這東西給你用當然是綽綽有餘,於我卻是雞肋之物。算了,跟你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把禁天碑給我。”話音方落已經回到了唐子昔跟前,伸出了白皙的手掌。

唐子昔正聽得認真,聞言不由愕然道:“什麼禁天碑?”

傅君薇鳳目一寒,冷冷地道:“我可沒時間跟你耗,若是沒有禁天碑,我如何打開禁制?不打開禁制如何給你隋侯珠?”

唐子昔更莫名其妙了,忙努力回憶了一番,確認多羅並未給自己什麼禁天碑,這才搖頭道:“不敢欺瞞前輩,晚輩確實沒見過禁天碑。”

見她如此篤定,傅君薇反倒愣了一下,偏頭看了一眼樊樓的方向,見有隱隱的光華從樓內透射而出才放心地回過頭,道:“雲煥是怎麼跟你說的?”

“雲煥……是誰?”唐子昔心頭一跳,她可不敢說之前偷聽到了傅君薇跟蘇畿的談話,只好表現得無辜一點,希望能混過去。

“差點忘了。”傅君薇拍了一下腦袋,“現在他應該叫多羅。”說完頗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

原來雲煥就是多羅族長,唐子昔心中浮起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按照之前二人的對話,那位雲煥可是比蘇畿還要玉樹臨風的人物,跟多羅那副猥瑣的糟老頭模樣可是一點不搭邊。一抬眼瞥到傅君薇的眼神,忙道:“哦,對。多羅族長說,隋侯珠珍貴無比,也只有傅長老這神仙般的人物才能護其周全。他還說,若是得見傅長老天顏,一定要……”

“打住!”

這種明顯討好的話傅君薇如何聽不出,可謂是好氣又好笑,見唐子昔一臉惶恐的模樣,知道這丫頭也是被逼急了,她一個元嬰修士也確實不好跟其計較,只好無奈地擺了擺手道,“除了這些奉承之詞,他就沒說過什麼特別的話?或者給了你什麼特別的東西?”

“特別的話或者東西?”唐子昔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鬆動之意,心頭一喜,忙努力在記憶里搜索着。

傅君薇見狀也不打擾,只是不時看一眼樊樓的方向,似乎是在防備着什麼。

“我想起來了。”唐子昔一拍腦袋,“法陣啟動的時候,多羅族長好像扔給我一樣東西,還說了一句話。”

“什麼東西?”傅君薇追問道。

唐子昔忙在身上到處摸,然而摸遍全身也沒摸出什麼來,有些緊張地道:“好像不見了,我明明放在身上了。去哪兒了……”一邊說一邊再次摸索起來。

傅君薇也急了,直接湊到她跟前,怒道:“蠢貨,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能丟?”

唐子昔被罵得脖子一縮,小聲辯解道:“就是一個灰撲撲的石頭,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寶物,應該不是禁天碑。”還有一句話她沒說,當時法陣啟動,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控制法陣上,便隨手將那石頭一塞,壓根就沒仔細看。而且所謂的石頭也是她憑手感判斷,現在被傅君薇這麼一盤問,頓時有些心虛。

“你懂個屁!”傅君薇差點被她的話氣得吐出一口老血,禁天碑是何等寶物,比起她手中的伏羲琴也不遑多讓,如今居然被這丫頭這麼隨意地弄丟了,叫她如何不怒。

唐子昔耷拉着腦袋,知道自己捅了簍子。拿不到隋侯珠倒沒什麼,如今得罪了傅君薇,沒有她的幫助,她想要給蘇璟重塑肉身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思及此,她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嘭——”不遠處傳來法力碰撞發出的爆裂聲,顯然那裡正在進行着激烈的打鬥。

唐子昔聞聲抬頭,發現原地早已沒了傅君薇的身影,目光一轉,發現大門敞開的樊樓,心念為之一動。

需要兩個元嬰修士一起出手的,必定不是普通的存在。唐子昔自認沒有摻和的能力,可就這樣離開她又不甘心。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熟悉的怒吼聲響起,讓她的心神都為之一顫,馬上絕了進去的心思。反正她手上現在已經有了兩顆補天丹,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實在沒必要將小命搭上。當即轉身就往外走。

誰知她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神色古怪地摸出了懷中的聚魂鈴。施法查看之後,她驚喜地發現,本來蜷縮在角落的蘇璟居然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那張在她腦海中轉過千百回的臉。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