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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明玉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塗大人既然知道荊某乃是天子近臣,那麼不妨猜上一猜,荊某何以會出宮到此?”

雖然塗滿這幾年心思已經縝密了許多,但是比起老謀深算的荊明玉來還是差了一大截。這一問頓時把他給問住了,瞪着眼半晌沒說出話來。

荊明玉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自顧自接着道:“大家同殿為臣,荊某也沒有要為難塗大人的意思。實不相瞞,此番荊某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帶人犯回去,塗大人大可放心,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來,荊某定當一力承擔。來人!”

塗滿沒想到對方連彎都不轉,直接把皇帝抬了出來,滿肚子的話頓時被噎在了喉頭,上不來也下不去,十分難受。眼睜睜看着數名禁軍走了進來,嘴巴蠕動了兩下,愣是沒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

荊明玉微微偏了偏頭,禁軍便走到了唐謙仁的跟前。

唐謙仁馬上就體會到了塗滿的心情,同樣一臉的糾結。

方才他之所以從衙役手中救下銀雪,並不是因為相信她的話,純粹是因為銀雪在唐府多年,若是她真的是姦細,那麼唐家作為她的主家也討不了好。而且他也想親自盤問清楚,一旦銀雪落入了外人的手中,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一個不好就會招來大禍。

荊明玉一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他心中極為欣賞這位唐大公子,所以耐心地道:“大秦建國百年,誰人不知唐家滿門忠烈。立國之初,若不是唐老將軍帶着鐵血營死守故城,阻擋韃靼人的鐵騎數十年,大秦焉有休養生息的機會;唐老夫人不僅隨夫堅守故城,還親手將四個兒子送上了戰場,是荊某此生最敬重的人;護國將軍更是戰功赫赫,數次救陛下於危難;便是唐公子你,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也多次立下戰功,讓荊某很是佩服。所以,荊某在此對天發誓,定會親自查明真相,還唐家一個清白。”

他越說越是慷慨激昂,這些話埋藏在他心中許久,今日藉此機會說出來,與其說是說給唐謙仁聽,還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聽,說給塗滿等人聽,說給陰影中的某些人聽。而且他特意咬重了‘親自’兩個字,話中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番話說完,現場頓時死一般的寂靜,連咳嗽聲都沒有。

在場的大部分衙役都是頭一次聽說唐家的事迹,都聽得呆了,看向唐謙仁的目光中頓時少了許多敵意,多了欽佩,多了感激。至於本就是鐵血營出身的塗滿,更是聽得心神激蕩,熱淚盈眶,好幾次都差點鼓掌叫好。

唐謙仁垂着頭默默想了想,抬起頭跟荊明玉的目光對視,最終還是讓開了身子。

禁軍馬上上前去拉銀雪。

銀雪一見事情不妙,一把抱住唐謙仁的大腿死活不鬆手,還未開口便流下淚來:“大公子!大公子救救我,奴婢不能被他帶回去。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奴婢這麼多年盡心儘力照顧大小姐的份上,救救我!奴婢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唐家的事,奴婢不是西涼的姦細,奴婢真的不想死。大公子!大公子!”

唐謙仁卻偏過頭一語不發,手中的刀柄幾乎要攥出水來。

他又何嘗不知此舉十分冒險,但是他別無選擇,別說荊明玉是奉了聖旨,便是以他金吾衛指揮使的身份,別說是帶走區區一個丫鬟,就算要將他唐謙仁帶走也是一句話的事。更何況荊明玉在這種形勢之下還敢堂而皇之地站在唐家的立場說話,里子面子都給足了他。唐謙仁雖然性格剛烈了些,但並不愚蠢,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魯莽,什麼時候要謹言慎行。

很快,銀雪的手便被掰開,被兩個禁軍拖了出去。

門外忽然一陣騷動,門口的禁軍烏泱泱地跪倒了一大片,那些衙役也跟着跪了下來,接着便見到許多宮女太監走了進來,再接着就是兩頂軟轎,轎門緊閉,不知是何人到此。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前面那頂軟轎內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接着一個頭戴金冠的青年從中走了出來。雖然他的身材略顯臃腫,五官也生得極是普通,但是目光溫和,嘴角含笑,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唐謙仁一見到這個青年臉上浮現便出驚喜的神色,道:“太子,您怎麼來了?”接着便反應過來,忙行禮道,“微臣唐謙仁參見太子殿下!”

“參見太子殿下!”院子里又跪倒了一大片。

這位身材肥胖的青年正是當今太子李昂。他看着唐謙仁朗聲笑道:“此處並非宮裡,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謝殿下!”

太子既已親自駕到,此間已經沒有塗滿說話的餘地,當即帶着一眾衙役躬身退了出去,荊明玉也揮手讓所有禁軍都退了下去。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李昂環顧了四周一眼,見到一旁的荊明玉,忙快步走了過去行了一禮,道:“老師!”

荊明玉不敢怠慢,忙還禮道:“殿下萬萬不可行此大禮,微臣愧不敢當。”

李昂笑道:“父皇讓孤跟着老師習武強身,可惜孤的身子不爭氣,讓老師失望了。等孤身子好一些,便回去繼續跟老師學習。”

“殿下乃是千金之軀,微臣的武功太過剛猛霸道,不太適合殿下修習。”荊明玉開口婉拒道。

李昂笑了笑,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而是話鋒一轉道:“孤今日得到了一本劍譜,聽說是那些江湖人士人人爭搶的絕世秘籍。孤的武功不濟,無法判斷真假,所以想請老師幫忙鑒定一二。”

“恐怕微臣能力不夠,辜負了殿下的期望。”荊明玉毫不猶豫地再次拒絕了。

一連被臣子拒絕兩次,李昂卻一點都不生氣,臉上笑容如初,不緊不慢地道:“孤只是想請老師幫忙鑒定一下,並非贈與,而且孤已經請示過父皇,老師不必緊張。”

荊明玉一聽皇上也知道此事,神色稍緩,道:“天下秘籍多如牛毛,微臣知道的只是滄海一粟,恐不能為殿下效力。”說著說著他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妥,接着又道,“不過微臣可以為殿下推薦一個人。此人不僅武功奇高,而且閱遍天下武功典籍,對各門各派的武功都如數家珍,想必鑒定區區一本劍譜不在話下。”

李昂聞言深深地看了荊明玉一眼,笑道:“荊大人說的可是無雙閣的洛閣主?”

荊明玉聞言劍眉一揚,躬身道:“殿下英明,微臣要推薦的正是此人。”

李昂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目光轉向一直沒有動靜的另一頂軟轎。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跟着看了過去,每個人的心中都冒出同一個疑問,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大人物。

讓人失望的是,大家眼巴巴地等了半晌,轎子裡面的人卻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只有荊明玉隱隱猜到了什麼,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轎門上的花紋,接着再次垂下了眼瞼。

李昂也不以為意,收回目光道:“既然荊大人執意不肯,孤也不好勉強。”

荊明玉臉上波瀾不驚,躬身道:“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微臣就回宮復命了。”

李昂頜首道:“好!”待荊明玉退下,他目光一轉,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唐謙仁,笑道,“此番孤前來,是有事想見令妹一面,不知她可在?”

“小昔?”唐謙仁聞言一怔,心中開始忐忑起來。他回來的時候就聽說了,這個妹妹越大越不讓人省心,成天到處闖禍,前些日子才把苟尚書的公子給打了。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苟尚書乃是皇后的堂兄,莫不是苟尚書將此事稟告了皇后?

李昂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放心,苟家的事我已經壓下去了,母后並不知道。尚書大人也答應不追究了。”

唐謙仁心中的一塊石頭馬上落了地,同樣壓低聲音道:“謝殿下,小昔這丫頭實在太頑皮,讓殿下費心了。”

李昂沖他擠了擠眼,笑道:“咱們兄弟二人不說這些,唐姑娘性格率真,天真爛漫,我也很喜歡她。對了,她人呢?”

唐謙仁苦笑道:“我也在找她,一會兒的功夫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丫頭真是被寵壞了。”一想到在門口找到的那把鐵鎖,他又開始擔憂起來。那把鐵鎖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但是內芯卻一塌糊塗,明顯是被人用深厚的內力硬生生震碎的。要不是現場並沒有掙扎的痕迹,也沒有發現血跡,他都想去報官了。

李昂聞言臉上浮現出失望之色,目光不由自主瞟了一眼不遠處的軟轎,提高聲音道:“看來孤只好等一等了。”

“是!”唐謙仁躬身應下,接着直起身道,“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微臣先帶殿下去暮煙閣休息。”

李昂頜首道:“也好!”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從屋脊上飛身而下,落地無聲,顯然輕功極高。

方一落地她就將手指放進嘴裡一吹,發出了類似貓頭鷹的叫聲。

似乎是為了回應她似的,遠遠地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嘯聲,夜空中一道彩色的光芒迅速上升,接着便是砰的一聲巨響,漆黑的天空頓時被映照得亮如白晝,也照出了那張跟唐子昔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

緊接着砰砰砰之聲連響,無數絢麗的煙花開始在夜空中爭相綻放,漫天華彩,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