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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昔靜靜地看着紅唇不停開合的女子,忽然覺得傳說中的‘魔鬼’也不過如此。若是此時她還猜不到這一切的源頭就是眼前這個自稱明音的女子的話,那她白活了這十幾年。

為什麼勢力明顯還不夠強大的天罡教會無緣無故招惹各大門派?為什麼本來與世無爭的歸墟劍派會忽然冒頭做領頭羊?在這一場江湖浩劫中,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她還記得當初在梁州的陵墓里,蘇璟曾經跟她提到過‘修仙者’,還指出天罡教跟歸墟劍派都擁有一樣靈器,所以她不難推斷出,這一切的根源就在這兩件靈器上。

正所謂成也靈器敗也靈器,天罡教跟歸墟劍派因這兩件靈器而壯大,也因這兩件靈器而滅門。她雖然不知道這其中起起落落的內情、經過,但是從她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除了搶奪靈器,她實在想不出歸墟劍派還有什麼理由去天罡教總壇。因為在這場浩劫之前,只有同樣擁有的靈器的歸墟劍派才知道靈器的存在,才知道另外一件靈器在哪裡。

因而她完全可以以此推斷出,其他各派的掌門人正是受了歸墟劍派的蠱惑,為了那件從未見過的靈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所以說,不合能力的貪慾,才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夏侯軒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也只有你這種懵懂無恥的小姑娘才會相信他是個好人。”

明音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對往事的敘述。

唐子昔因為失血過多,眼前一陣陣發黑。犼的爪子實在太過鋒利,那一爪幾乎劃斷了她的手腕,雖然她及時撕碎衣角綁住了,但是鮮血還是不停地湧出。血越流越多,她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此刻聽到明音的話,她還是氣息微弱地道:“我從未說過他是個好人,不過再怎麼也比你這個屠殺同族跟親生骨肉的冷血動物強。”

“無知!”明音這次沒有勃然大怒,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屈指一彈,石壁上某處頓時翻轉了過來,一個四肢都被鐵鏈鎖住的乾瘦身影出現在了眼前,“這就是你敬仰無比的前輩高人。”

“前輩!”唐子昔驚呼出聲,掙扎着從籠子里爬了起來。

“不用叫了,就算你叫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明音看着瘦得跟骷髏相差不大的屍身,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情,“沒想到我居然跟這麼丑的人相處了十幾年。”

唐子昔也終於藉此機會看清了那位前輩的容貌,之前對方一直隱在黑暗之中她一直沒看清。她一直以為對方是一個年老的長者,沒想到居然如此年輕。只見他臉上全是橫七豎八的刀痕,其中最狠的一刀直接由左至右橫貫了他的整張臉,不僅砍爛了他的一隻眼睛,也將鼻子跟嘴巴破壞得一塌糊塗。只能從尚算完好的另一道眉眼上,依稀可看出在當年也是一位清秀的美男子。

她沒有如明音一般露出嫌棄的神色,而是充滿了同情,不知道對方到底經受了怎樣的磨難才變成了現在這副可怖的模樣。她越想越覺得難過,忍不住低頭啜泣了起來。

明音聞聲將目光投向淚流滿面的少女,驚訝地道:“你哭什麼?”

唐子昔別過頭不答話,雙肩抖動不停越哭越厲害。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想起了蘇璟,想起鄭天凌告訴過她二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是在一個葯廬里,當時蘇璟並沒有戴面具,整張臉都裸露在空氣中,直接嚇得剛進門的鄭天凌連叫了三聲‘鬼啊’,要不是那個女神醫一腳將他踢了出去,估計他還會叫更多次。根據鄭天凌的描述,那張臉上全是虯結密布的深紫色疤痕,每一道疤痕都猶如活物一般在蠕動。那個詭異的場面直到現在還深深地刻在他腦子裡,讓他每每想起都對蘇璟肅然起敬。

她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在陵墓之內,蘇璟始終不肯揭下面具。

“我知道了。”明音恍然大悟一般,道,“你以為他臉上的傷是別人弄的?那你就錯了,那全是他自己拿刀劃的,只不過他命大沒把自己弄死而已。這點我倒是蠻配服他的,為了心愛的女子居然能下如此狠心,也算得上是一個痴情之人了。”說到這裡面有得色地道,“還好我早有準備提前把那個女人給殺了,否則說不定還真的會心軟把人給放了。”

唐子昔此時已經無力再站起來,只能勉強半倚在鐵籠里喘息道:“你真可憐。”

明音皺眉道:“我怎麼可憐了?”

唐子昔看着她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又開始咳嗽,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充滿同情跟憐憫的目光看得明音火冒三丈,怒道:“臭丫頭,你笑什麼?”見對方依舊笑而不語,惱羞成怒地抬手一抓,將倒吊在石壁上的鐘晗抓了過來,單手捏住他的喉骨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笑什麼?”

“咳,我笑你,咳咳,笑你可憐又悲哀。”唐子昔咳着咳着猛地伸手抓住鐵欄杆,頭一扭一大口鮮血噴射而出,淡淡的血霧瀰漫在空氣之像是節日里絢爛的煙花,帶着奇異而迷人的色彩。

幾乎在她噴出鮮血的同時,鐵籠里的人紛紛醒了過來,空洞無神的雙眼齊刷刷地看向懵然不知的少女。

“成功了。”明音見狀臉上喜色一閃,接着便醒悟過來,不動聲色地道:“我怎麼又悲哀了?”說話間雙手飛快地結印,接着一鬆手將鍾晗丟了回去。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噴出了一口鮮血的唐子昔臉色反而紅潤了許多,吐詞也清晰了:“你無法明白那種能為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歡愉,更無法體會在生命的盡頭能贖罪解脫的安詳。夏侯前輩是殺了許多人不假,但那是因為有人告訴他,是天罡教的人虐殺了他的妻兒,所以照我說那個造謠的人才是罪魁禍首。你以為拿到靈器就能復活你的王?你以為那些人真的不知道幕後黑手就是你?”

她笑吟吟地看着臉上開始變色的明音,忽然一拍額頭想起了什麼似的,接着道:“還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所謂的‘北斗七星大陣’根本就是一個騙局,那只是夏侯前輩給他的仇人留下的最後一份大禮。直白一點說,它不僅不能助你恢復肉身,還會讓你魂飛魄散。”

明音的臉色終於變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唐子昔,道:“老傢伙真的這麼說?”

唐子昔笑了,她笑得很開心,道:“夏侯前輩沒說過,有你環伺再側他怎麼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說著慢慢從懷着扯出一張羊皮紙模樣的東西晃了晃,接着道,“上面寫得很清楚,按照他所說的方法練成的根本不是什麼‘北斗七星大陣’,而是魔教的‘天煞陣’。”

就在此時她感覺手上一空,對方已經凌空將羊皮紙抓了過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唐子昔也不以為意,自顧自接着道:“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一個匯聚天地靈氣的陣法用到的卻是屍體跟鮮血。‘天煞陣’唯一的作用就是聚集方圓百里的怨靈煞氣。而你這個怨念最強的白犼軀體到時候將會是所有怨靈攻擊的對象。本來這個陣法是魔教的人為了練就魔功而創立,現在卻成了消滅你的工具,還真是天道好輪迴。”說完暢快地大笑起來。

明音唰唰唰地將羊皮紙碎成了碎渣,血紅的雙目猶如要吃人一般盯着那具乾枯的屍身,咬牙切齒地道:“老東西,你好陰毒!”

唐子昔看着她越來越癲狂的神色,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櫻唇輕啟接着道:“它們會不停地撕咬你的軀體、啃噬你的魂魄,直到將你一口一口地吞噬殆盡。到時候天地間便再也沒有你的存在,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永永遠遠都不會再有你的存在。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比將我煉成乾屍有趣多了?”

“住口!”明音終於忍無可忍,右手迅速拉伸變長,一把鎖住唐子昔纖細的脖子,惡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說著手上開始用力,很快便勒得唐子昔臉頰通紅,喉嚨里發出呃呃的聲響。她卻依舊不肯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唐子昔的視線開始模糊,神智卻清晰無比,她看着不遠處那個一身血紅長袍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似乎在生命的盡頭還在嘲笑着對方。

……

“咚——”

正跟着蘇璟在通道內急行的李漁一頭撞到了牆上,捂着瞬間腫起的大包埋怨道:“怎麼轉彎也不提醒一聲。”

誰知他一抬頭卻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此刻蘇璟整個人半跪在了地上,身子猶如抽筋一般不停地抽搐。

“你怎麼了?”李漁蹲下去想要扶他,卻被蘇璟喝止,“別碰我!”只見他惶急的目光四處打量,很快便鎖定一個方位,大吼道,“那裡,快去救她!”

李漁馬上醒悟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心中咯噔一下,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誰知還沒跑出幾步,便口吐鮮血地倒飛了回來,重重地摔在蘇璟的身邊直接昏死過去。

“喵——”

隨着貓叫聲,一縷藍色的火焰騰地亮了起來,照得整個通道內藍幽幽一片。

蘇璟竭力控制住顫抖的身形,冷冷地道:“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