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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江南,已經開始燥熱起來。知了此起彼伏的叫聲,更是給這明晃晃的大地增添了一份焦灼。寬闊的官道上,不時有馬隊疾馳而過,在乾燥的路面揚起陣陣塵土。

在一個三岔路口,有一個供人喝茶歇腳的茶攤。時辰已近正午,加上這茶攤正處在一棵大樹下,頗為陰涼,因而茶攤雖然簡陋,但也三三兩兩地坐了不少人。

“必須五五分賬,不然沒得談。別人怕你們青龍幫,老子不怕!”一個壯漢‘嘭’的一聲,一拳打在桌子上,本就破舊的方桌頓時散了架,茶水四濺,一大盤雪白的饅頭骨碌碌滾得到處都是。

周圍幾桌客人好奇地朝這邊看來,被凶神惡煞的壯漢一瞪,嚇得趕緊回過頭。

“李老三,你不要太過分!”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中年文士也站了起來,漲紅着臉提高了聲音,“三七分賬,那是龍幫主當初定下的!”很顯然,他沒料到居然有人敢反對他們青龍幫的分配。

“如果龍幫主還在,我李老三自然沒得說,第一個服從他老人家的安排!”李老三環顧了四周一眼,突然話鋒一轉,臉上也換了一副不屑的表情,“可現如今,誰不知道青龍幫是個女人做主!”他刻意加重了‘女人’這兩個字的語氣,還猥瑣地怪笑了一聲。

“住口!李老三!你這樣胡言亂語、造謠生事,就不怕執法堂嗎?!”中年文士氣極,指着李老三的手哆嗦着。

李老三瞟了他一眼,悠悠道:“執法堂?嘿嘿,我李某人還真想再會一會!”

“你……好!好!好!”中年文士怒極反笑,不再答話,長袖一甩轉身離去,鄰桌的幾個隨從也站起身緊隨其後。

看着中年文士的背影,李老三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他對身邊一個精瘦的男子使了個眼色。精瘦男子會意地走到角落,抬手放出了一隻信鴿。緊接着他們一行人也騎馬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前方有個茶攤!”

遠處馳來了四騎,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八九歲的男子,身着黑色勁裝,腰間懸着一柄長劍,生得濃眉大眼、器宇軒昂,他轉過頭對身旁的女子說道:“聶師妹累了吧!我們在此歇息一會!”

聶師妹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襲粉紅衣裙,生得頗有些姿色,一雙丹鳳眼顧盼生姿,眼角一顆淚痣,更襯得她嬌媚無比,聞言輕笑道:“依呂師兄所言!”說完輕盈地躍下馬。

餘下兩人牽上馬匹緊跟其後,看樣子是隨從之類的人物。有眼尖的客人見其太陽穴高高凸起,低聲對身側的同伴叮囑着什麼,但是二人目不斜視,只是緊緊跟在呂姓男子身後。

“老闆,來四碗面,再有什麼精緻小菜都端上來。”呂師兄一進茶攤,就頗為豪氣地大聲道,引得茶攤的其他客人側目而視,他卻毫不在意地大剌剌坐下。

“好嘞!馬上到,客官您先坐下喝碗粗茶!”機靈的店小二快步走到桌邊,扯下肩頭的長巾熟練地擦了擦桌子,然後提起手中的大茶壺麻溜倒了幾碗茶。

“師妹!”呂姓男子殷勤地端過一碗茶,小心翼翼地放在聶師妹面前笑道,“先喝碗涼茶解解渴。”

“多謝師兄!”聶師妹接過茶碗,莞爾一笑,說不盡的嬌媚,在呂姓男子發直的目光里接着道,“這一路承蒙師兄照顧,小妹真不知如何感謝才好。”

“哪裡哪裡……”呂姓男子暗自咽了咽口水,趕忙謙讓道,“師妹此言,當真令呂某汗顏。能照顧師妹,是呂某的榮幸,哪當得一個謝字!”說完這些,還是覺得意猶未盡,不足以表達自己對美人的仰慕,當下獻寶般說道,“等到了梁州城,帶師妹去‘明月樓’吃一頓豐富的!那裡的酒釀八寶鴨可是一絕!”

“小妹先謝過師兄!”聶師妹輕抿了一口茶水,笑吟吟地道,“到了梁州城,就隨師兄去明月樓見識一下!”說完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兩個隨從。

二人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似乎那茶水裡有極其吸引人的東西一般,不知是黃金萬兩,還是如玉美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呂姓男子聞言喜不自勝,這一路的疲憊不翼而飛,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客官,您的面。”說話間,店小二端着面上來了。

“師妹!”呂姓男子殷勤地把面端到聶師妹手邊。

聶師妹接過面對他展顏一笑,呂師兄的骨頭瞬間輕了二兩,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女子,絲毫沒有留意到,角落一個年輕男子正恨恨地看着他。

“老闆,包二十個饅頭!”這時又疾馳過來兩騎,遠遠地喊道。

“好嘞!”小二大聲應道,迅速包好一大包饅頭,站在茶攤外等候。

一直到茶攤旁邊,兩個漢子才略微放緩了馬速,其中一人揮出馬鞭卷過小二手中的大包袱,又隨手將一錠銀子扔進他懷裡,接着馬鞭一揚,疾馳而過,很快二人便轉過山腳不見了蹤影。

“這不是鐵劍門的弟子嗎?他們怎麼來這裡了!”旁邊桌上一人低聲問道。

“馬兄你有所不知,聽說數日後便是青龍幫選新幫主的日子,鐵劍門與青龍幫淵源頗深,想來是趕着去參加此次大會的。”另一人似乎消息頗為靈通,聞言解釋道。

“青龍幫?不就是那個……”之前那人驚呼一聲,馬上醒悟過來,機警地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不……”那消息靈通之人說到這裡,突然壓低了聲音,“之前那位文士模樣的,是青龍幫的一位堂主,名喚沈墨軒,是老幫主的心腹之一。自從老幫主突然去世後,他們幾個老堂主,想扶植老幫主的兒子龍琰繼承幫主之位。但是其他幾位新晉的堂主,卻支持副幫主盧湛繼任幫主之位。所以青龍幫現在分成了兩派,據說已經打了數場,死傷了不少人。說起這位副幫主,他可真是不簡單,據說他跟老幫主的續弦柳……”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緊接着便聽見喉嚨咯咯作響的聲音,似乎是那人的脖子被人掐住了。

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人的身側站了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壯實少年。此刻他正單手掐住說話之人的脖子,慢慢將他舉了起來。

少年見那人整張臉憋成了豬肝色,兩眼開始翻白,雙腿不停地亂蹬,這才手一松將他扔在了地上,猶如隨手扔一塊破布一般。

“青龍幫的閑話,也是你們能說的嗎?”壯實少年掏出手帕擦着手,淡淡開口道,“再有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展露無餘,嚇得旁邊那人身體抖如篩糠,生怕那少年突然伸出手來掐他的脖子。

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一出手就幾乎掐死了一個漢子,手段狠辣之極。一時間茶攤內鴉雀無聲。

店小二雖然見多識廣,也被嚇得戰戰兢兢躲在一邊,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招呼。

“小義!”忽然一個女子聲音傳來,循聲望去,一個約莫三十齣頭,做婦人打扮的女子正站在大樹下,她皺了皺眉,“你在幹什麼?”

“二姐!”少年扭過頭看到女子,笑了起來,扔下一旁瑟瑟發抖的二人,跑了過去。

姐弟倆走向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似乎是被訓斥了,少年一直耷拉着腦袋,不時點一下頭。

見二人上了馬車離去,那人的同伴如蒙大赦,趕緊跑過去,扶起還蜷縮在地上咳嗽不止的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