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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刑傷官逢羊刃,四柱無子天生成。世間萬般都是命,算來半點不由人......”絮絮叨叨的怪異聲調響起,伴隨着熊熊大火中女人哭泣的凄慘叫聲,聲聲傳來……

矍然驚覺,從那炎熱快窒息的詭異惡夢中漸漸掙脫出來,睜開雙眼呼出重重濁氣,額頭上已布滿密麻的汗珠,連頭上乾枯發黃的頭髮也濕了些。睡意還有些沒消退,夢境的殘片彷彿還在眼底翻動,這半年來徐寧已經幾次做過這樣的夢。

坐了起來,映入眼帘的還是這間老舊的屋子,斑駁的泥土牆壁,屋內陳設簡陋,沒幾樣傢具。

難怪剛才胸口一直很憋悶,原來是一床大棉被壓在身上,大熱天的身上壓着這麼床棉被,給出了一身汗。但出汗後身上倒是輕鬆了許多,摸摸額頭,果然燒退了。

這是1982年,農曆八月初二,在一處偏僻的小山村,正值中伏天,天氣潮濕又悶熱。

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換下汗濕的衣服後,趿着鞋子走了出去。

雖然是老房子,但院里收拾地很乾凈。陽光落滿小院,東牆邊幾盆花正開放,西牆邊的茅柴堆得快跟屋檐高,窗台上幾盆蔥苗青翠欲滴讓院落顯得很雅緻。

徐寧的媽媽李秀梅坐在院里納鞋底,院門口大嗓門的那個女人是徐寧二嬸劉春花,額頭高聳印堂狹窄人中短,眼神遊離,聲音如破鑼般刺耳,標準的心胸狹窄小人面相,子女宮落空無子。事實也是如此,同二叔兩個人結婚多年一直沒孩子。這段時間聽說兩人商量,準備要去領養一個孩子回來。

“俺說嫂子啊,你家這情況,還是不要再讓阿寧再去讀初中,女娃子讀那麼多書干咋用,還不如早早嫁人得了,隔壁前雲村的趙家獨生子據說要買個童養媳,只要誰家的閨女肯去他家,就會給一大筆彩禮呢,昨兒媒婆都還跟我打聽阿寧呢。”

春花說完嘖嘖着,臉上一副可惜樣,恨自己沒有女兒能嫁他家似的。

“春花,別騙人,誰都知道趙家的那個痴呆兒子,誰家好好的女兒肯嫁那樣的人,我家再窮也不能推阿寧去那火坑。”

李秀梅直截了當地拒絕這樣的好意。李秀梅是個柔弱纖細的女人,連說話也是細聲慢語,在農村大多數人家是不會要這樣的女人,因為下地幹不了重活。

劉春花還是不放棄,假惺惺勸道:“那你一個女人怎麼養的了兩個孩子,而且聽說上初中的娃子是在縣裡要住校,學費很貴,每個月的生活費都要一大筆,咱們就種那點地哪夠啊!”

說完眼裡閃過狠戾,婆婆三個月前過世後現在再沒人偏袒這個女人,就因為她給徐家生了小石頭,而她結婚十年,一兒半女都沒有,婆婆生前又極討厭她,婆媳關係很不好。現在那個老婆子走了,這個大嫂柔弱,性子又軟,還不被她欺負。況且媒婆還說了只要她家答應這樁婚事,到時也會給她一筆錢。

果然李秀梅聽到學費的話後就皺眉頭,只是很快就又展開,委婉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阿寧讀書好,又考上一中,老師都說一定要讓她去讀初中,至於家裡……大不了以後我多出去打零工就行。”

“嫂子,說句難聽話,阿寧又不是大哥的親生女兒,你這樣做,你看石頭都瘦成怎麼樣,隔壁家二狗跟他同年齡都比他高半個頭了。”

“石頭比二狗小几個月,矮些也正常。”

春花仍不放棄揚聲責問道:“嫂子,那以後石頭也讀初中呢,你怎麼辦?你總不可能負擔得起兩個孩子一直讀書?或者是讓石頭不讀,把上學的機會給阿寧,那樣做,大哥和公婆在地下怎麼會安!”

李秀梅聽到這正尷尬的不知什麼回答時,徐寧及時出聲道:“二嬸,再不去煮飯,二叔這會兒可是要回來了!”

日頭快當午,二叔那人是個爆脾氣,平時雖然忌憚劉春花的娘家,但是因為她沒給他生下一兒半女,所以這兩年動不動地就罵她,有時候還動手。

劉春花看着徐寧,那眼光犀利,好似閃着刀一般寒光,心裡莫名地有些毛骨悚然。抬頭看了日頭,暗道不好,果然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家開火燒飯,自家男人回來沒飯吃又要發脾氣。心裡恨恨地罵幾句這對母女後,終歸噤了聲不再回嘴,灰溜溜地回前院去。

“怎麼出來了,病才剛好,可不能吹風。”

李秀梅擔心地看着自家女兒,杏仁般小臉上毫無血色,蠟黃蠟黃的,雖然已經十二歲,但看起來最多就十歲左右,臉上泛起心疼之色。

前天下午雷聲轟轟,一家子急着收穀子,那可是一年的口糧,到最後母女倆還是淋了一身水,當天晚上徐寧就發燒,昨天一天昏昏沉沉沒下床。

徐寧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聲應道:“沒事,出來透透氣。”

徐寧是半年前才恢復前世的記憶,依靠着前世的記憶開始修鍊。前世她是無極門門主的女兒,她爹過世後,她執掌門中事,只是後來因為那個男人,慘遭滅門,只是沒想到她還能轉世。按現在這具身體出生的八字算,就是普通人一枚,但是這卻是徐寧想要的。

李秀梅在徐寧三歲時,被徐寧親爸拋棄,在娘家沒多久被自家哥哥嫂子趕出家門,後來認識石頭爸爸,帶着徐寧嫁到徐家來,徐寧也改姓姓徐。過了一年李秀梅生下弟弟徐磊就是小石頭,只是爸爸在三年前跟爺爺出海遇到海嘯已過世。

爸爸過世後,一家人的生活更困難,還好有奶奶偷偷救濟,不過奶奶三個月前也過世,沒有奶奶的庇護,自家媽媽溫和的性子,二嬸才會越來越跋扈,經常想欺負她們一家。分家的時候也是他們家住前面的新房,而徐寧一家住這後面的破舊老宅子。

宅子雖破但是被他們收拾地很乾凈,院里種了不少花草,一看就是會過日子的人家。

正想問石頭去哪裡時前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是二叔回來了。

“死婆娘,懶婆娘,一上午又去哪偷懶,到現在飯還沒好,想餓死老子啊!”

徐二貴一上午不知道去哪裡混到飯點才回來,一進門見春花才在煮飯,就罵起來,尤其是見家裡還是亂糟糟地,一點都沒收拾,火氣更是直冒出來。

“快好了……”春花一見他滿臉怒色,眼神躲閃暗道不好只能虛應着,都怪剛才在後面跟大嫂講話,忘記了時間,自家男人爆脾氣,發怒時候很嚇人。

果然在屋裡面翻這踢那,好不容易見沒動靜,知道氣大概消了,這才敢叫他吃飯。

等飯好後,天氣熱,兩口子就在院子的大樹下吃飯,春花就問起二貴抱養孩子的事。

蘇二貴眉頭緊鎖,火大道:“別提了,那戶人家要五百塊錢才肯賣那孩子!”

“五百塊!可咱家裡三十塊錢都不到……”

“還不是你這肚子不爭氣,沒用的女人,跟廢物一樣,每天還吃的那麼多,老子就是拿這些糧食去餵豬還能賣些錢,倒是這些年給你看病抓藥都把家底掏空了,還是懷不上!”

春花聽自家男人又開始數落她起來,馬上想到之前跟李秀梅的談話,垂下眼帘計上心頭。

“要不……把阿寧偷偷嫁了,反正她也不是我們徐家的女兒,再說養了這些年,也該為我們徐家做點事吧。”

“這……大嫂知道肯定會鬧!”徐二貴有些不大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