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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出宮,卻是與從前都不一樣了,這一回是天后特命徐司言照着郡主的儀程準備的,一樣也不差。

碧羅鸞車,織錦足登,金壺,銀盆,避素,塵拂樣樣都是華光寶氣,看得一旁的小葵與阿碧都直咂舌:“這樣齊全的儀仗,只怕是先頭府里也不曾見到。”

宣陽大長公主過世多年,公主的儀仗當年也已經被尚宮局收回了,阿碧與小葵她們從未見過全副皇家儀仗,更不曾想到有一日顧明珠能夠用上這樣的儀仗。

顧明珠一身杏黃藕絲團雲襦裳,湖碧翠霞湘裙,頭上倒也沒有更多釵環,只有一支金絲八寶點翠蜂菊釵斜斜簪在鬢邊,只是常進宮來請安的那幾位親王妃與夫人們見了怕是要嚇一跳,她們都認得,那是天后娘娘往日慣常戴着的,如今卻是在顧明珠頭上,這裡面的意思怕也是不言而喻了。

她上前來,笑着與徐司言道謝:“勞你費心了,我不過是回府幾日,哪裡就要費這許多功夫。”

徐司言卻是恭敬地屈膝一禮:“郡主折煞臣了,娘娘吩咐了,郡主若出了宮還有什麼吩咐,只管讓人送了信回來,臣親自辦妥當。”

顧明珠笑了笑,點點頭又謝了她,這才帶着婢女在徐司言與甘露殿中宮婢恭敬地行禮之中上了鸞車,往宮外去了。

她並不驚訝天后與徐司言的態度,這算是獎賞吧,獎賞她的識時務和果斷,在天后病情最為“危急”的時候,都不曾生出別的心思來,算是通過了天后的考驗,終於成為了她信任的人,所以天后自然也不會吝於抬舉她,給她尊榮與體面,成為她身後的依仗。

顧明珠想到這裡,望了眼漸漸遠去的太極宮,抿嘴一笑,這倒是極好的,省了她不少功夫,就能夠辦妥許多事了。

這些年顧青甚少在將軍府,大都在西北巡邊,就是留在長安也都在西山大營和五城兵馬司當值,自打顧明珠入了宮,他更是甚少回來,顧老夫人與宗室和貴府的人來往也少,驃騎大將軍府高大寬闊的府邸也就甚少有人登門拜訪。

只是這一日卻是一反常態的十分熱鬧,府門前停着的車都有好幾輛,車上下來了不少人,在府門前與那看門的僕從說起話來,語氣十分不客氣,傳得胡同里都聽得一清二楚。

霍家五夫人正與妯娌們在府里的花亭里鬥著牌,隔着院牆就聽到外邊的吵嚷聲,滿心好奇,打發了婢女去打聽:“難不成大將軍府今日又擺了宴席?不然怎麼這樣熱鬧,只是不知是什麼喜事,怎麼連我們這些來往好些年的鄰居都沒有得了帖子,倒是奇怪了。”

婢女打探了回來,稟報道:“……不是什麼擺宴席,是青州那邊族裡的人登門了,聽說來的都是族裡的長輩,好幾位老夫人呢,都說是來大將軍府探親的,只是不知道怎麼的,被攔在門外了,所以鬧了起來,才會這樣吵吵鬧鬧的。”

霍五夫人一聽來了興緻了,停了手裡的骨牌,仔細問着婢女:“青州來的?是大將軍族裡的人?”

見婢女點了頭,她又納悶起來,霍家搬進胡同里住下也有個十餘年了,卻是從未聽說顧家族裡來過人,怎麼這會子卻是有人登門了,卻還被攔在府門外鬧了起來,這怕裡面是又有什麼緣故了,她忙讓婢女再去打聽,這可是之後與別的府里來往最好的談資了。

正如霍家婢女所說,這會子將軍府顧家的大門前熱鬧得厲害。

幾輛驢車停在高大的將軍府門前,灰布帘子撩起來,裡面還坐了好幾位女眷,都探頭往將軍府門前望過去,一個高大健壯的僕婦扶着一位上了年紀卻身子筆直的老婦人正站在府門前,大聲與看門的僕從說著話:“……這可是大將軍族裡的長輩,幾位老夫人都來了,你們還敢攔着,還不快請了幾位老夫人進府去。”

那位老婦人一雙凌厲的眼上下掃了一眼將軍府的牌匾與大門,冷笑一聲:“虧得她安享富貴當了將軍府老夫人這麼多年,可見還是個不知禮數規矩的糊塗人,連待客之道都不懂,即便不是她族裡的尊親長輩,難道就能攔在門外不聞不問了?平白叫人笑話,丟了我們顧家的臉面!怪不得這麼些年了,也沒臉再回族裡去。”

她的話說的十分刻薄,看門的僕從聽得都臉紅,也不敢失禮,只能快些使了人進去通稟,這邊又好言好語地勸着稍等。

二夫人毛氏聽了通傳,卻是沒有半點驚訝之色,反倒是笑了笑:“比我想的來晚了一日,不過來了就好。”

來通傳的婢女臉色猶疑,低聲道:“夫人要不要先回了老夫人,待老夫人點了頭再請她們進府里來,畢竟從未聽老夫人說過會有族裡的人來長安,也不知道究竟,若是貿貿然……”

毛氏冷笑一聲:“不必了,只管請了進來就是了,我現在去給老夫人回話。”

她喚了得臉的嬤嬤去請府門外的人進來,自己才慢吞吞帶着婢女往松壽院去了。

“族裡的人?”顧老夫人手裡的茶甌險些掉了下去,瞪大眼望着毛氏:“是誰?誰會來長安?”

這些年她與顧家族裡早就沒有什麼來往,當初她剛喪了夫拉扯着兩個兒子的時候,倒還走動走動,自從大郎得了先帝賞識步步高升之後,她便再不與顧家族裡這些人有來往,一來是怕他們想着借大郎的權勢事事求上門來,平增許多麻煩,二來也是嫌棄他們無權無勢,若是教長安貴府的人知道顧家這些窮親戚,豈不是又要取笑她。

這些年來只有顧青還時時與族裡通着消息,常讓人送了錢銀回族裡,接濟些落魄的族親,她是早就不理會這些了。

可是他們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了!

顧老夫人的臉黑得跟鍋底一般,咬牙問着毛氏:“可知來的是誰?”

毛氏垂下眼,輕笑着道:“說是幾位老夫人都來了,已經請了到花廳坐下了,怕是都在等着見老夫人呢。”

顧老夫人手裡的茶甌重重砸在了案几上,眉頭擰在了一起,來的好巧不巧居然還就是那幾位素來不對付的妯娌,真是教她心煩意亂,看來又要不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