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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掩提着袍子,闊步上了台階。

到了台階上,李蘅遠主動拉住蕭掩的手,然後上下打量一遍。

“蕭二,你臉色不好啊?”

蕭掩笑了笑:“是嗎?我沒覺得啊。”

他那好看的眼睛裡布滿細密的血色,眼底泛青,明明就是疲憊之態。

李蘅遠輕聲道:“昨晚累壞了,一宿沒睡嗎?”

她這樣溫柔的關懷,哪裡還像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傻姑娘。

他的阿蘅,其實是個心細的人,她想關心的人的時候,總是能讓人覺得十分溫暖。

只是看她願不願意。

蕭掩真的十分疲敝,景雲的話讓他覺得自己回來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費。

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像是明明能看見筆直的前路,但是就是走不到頭。

他張開胳膊,看着李蘅遠的腰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把手垂下了。

李蘅遠見他真的神色不振,低聲道:“很難受?不然進屋去休息吧,外面冷。”

蕭掩沉吟一下,到底捨不得離開李蘅遠的關懷,沒說話,但是點點頭。

到了屋裡,李蘅遠讓葡萄給蕭掩熱牛乳。

蕭掩道:“我想喝口熱水。”

李蘅遠又對葡萄道:“那就煮開水送進來吧。”

葡萄得了吩咐下去,桃子和櫻桃將點心和瓜果擺上來。

大家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溫雅如風的蕭掩今日蔫蔫的,所以忙完事,桃子便把櫻桃拉走,留給兩個人說話的空間。

這樣屋裡就只剩下蕭掩和李蘅遠兩個人了。

“二郎……”

蕭掩怕李蘅遠再問他的事,忙道:“阿蘅,昨日阿耶跟你說了什麼,你可知道楚青雲是誰派來的?”

提到正事,李蘅遠肅然的搖搖頭:“沒有,阿耶不說。”

阿耶跟她說完母親的事,別的事她都捨不得再問阿耶了。

比如阿耶知不知道母親現在在哪,是活着還是死了。

楚青雲說的那個貴客又是誰?

他們現在什麼樣?

楚青雲的事阿耶又知道多少?

這些事她都不敢再問了。

雖然好奇,但是母親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個稱呼,阿耶才是她的全部,她的命,如果是要在傷害阿耶的前提下知道關於母親的事,那她就不知道了。

李蘅遠反問道:“你也不知道嗎?”

蕭掩笑的莞爾:“阿耶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不許我審問,我敢審嗎?所以我昨晚什麼都沒問,只是寫了關於楚青雲的案宗,讓他無法脫罪。”

李蘅遠轉轉眼睛,這就更能說明,阿耶是不想讓她知道楚青雲的事了。

她突然道:“蕭掩,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

蕭掩微愣,後笑道:“是夫人的事嗎?阿蘅,你是你,她是她,當我們懂事之後,你犯了錯就不能怪父母,同樣的,父母的過錯,也不該由你來承擔,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與旁人無關,你這樣好,我又怎麼會因為別人看不起你。”

一席話說的李蘅遠感激又辛酸,昨晚阿耶不停的安慰她,讓她挺直了腰桿,可她還是怕蕭掩看不起她。

因為世人不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嗎?

世人又有抄家連坐的刑法,如果父親和子女沒有關係,都是獨立的,為什麼事情往往都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還是有關係吧?

但她確定不會像母親一樣。

她要在成親之前,就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不會隨便同意不喜歡的人。

李蘅遠見蕭掩一直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她,他那輕抿下彎的嘴角這次不是敷衍的笑。

不是跟別人都一樣的笑,是很用心的在鼓勵她。

李蘅遠也笑了,點頭道:“對,昨晚阿耶跟我說了,母親不要我和阿耶,跟着別人走了。”

“而我想,能讓阿耶奉為貴客的,應該沒有幾個人,這個人是什麼身份?阿耶不讓我們查楚青雲,是不是這個人跟楚青雲有關呢,派楚青雲來柳城,是不是他要報復阿耶,或者別的陰謀。”

蕭掩的腦海中有精光閃過,不通的思路像是被人用什麼東西一點,一下子就通了。

他低聲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問題是什麼,只知道他關於夫人,我在想我錯過了什麼,被你這麼一說,這個問題現在特別的清晰的在我腦海中。”

“阿蘅,你說假如你人母親還活着,她如果還跟那個貴人在一起,現在是什麼處境?是什麼身份,你上輩子遇難,她知不知道。”

李蘅遠微微張開嘴。

蕭掩道:“是啊,我是沒良心,我忽略了你,我一心想着打仗,我腦袋裡不裝之外的事,但是如果你跟我是親人,我就不會這樣,何況是自己的女兒,你母親真的沒有一點能力,還是真的這麼狼心狗肺,什麼都不管你嗎?”

李蘅遠看着蕭掩微微搖頭,可是從父親對母親的評價來看,母親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母親已經死了?

也不會,如果死了,父親不會對她說那些話,直接告訴她死了就算了。

所以母親沒死,但是卻不救她。

按照父親說母親的脾氣秉性,那就應該是不知道。

李蘅遠的眸子暗淡下去;“可能她跟別人走了之後,日子過得並不好吧,起碼沒有跟阿耶在一起好。”

李玉山視若珍寶的人,可以為了她不理母親,還讓她待客,顯然是對她十分縱容和寵愛了。

這樣一比較。

那只有這個結論,馮衡過得並不好。

蕭掩也看着李蘅遠,眸光中有一絲擔心。

李蘅遠無所謂一揮手:“別這樣,我又不難過,她也不是小孩子,自己做的選擇,要自己承擔,我想她這麼多年也沒求助我們,應該她自己心裡清楚的,不用我們擔心。”

蕭掩點點頭。

可是不擔心馮衡,卻不能不擔心楚青雲背後那個人的目的啊。

也不知道到底跟馮衡有沒有關係。

蕭掩輕輕叩着額頭道:“別人都說我聰明過人,算無遺漏,可是重活一輩子,我怎麼什麼事都不知道啊?”

李蘅遠忙道:“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二郎,這個你不應該自責啊。”

本來他們圍着方几而坐,李蘅遠在主人位置,是上方,蕭掩在下方。

李蘅遠說完站起,坐道蕭掩身邊,看着他額頭上的手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慢慢抬起自己的小手把他的手拉着。

“二郎,你還記得你昨晚說什麼了嗎?”

她說完,便坐在那裡抿着嘴,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在靜靜的看着他。

那種姿態叫做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