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崔美娘十四歲的時候在鎮上的一家酒樓中做長工,酒樓的老闆是一對年過半百的夫妻,二人心腸很好,對崔美娘很照顧,但是老闆的兒子吃喝嫖賭,不是什麼好人。

他覬覦崔美娘的美色,但是他已經有家室,所以騷擾崔美娘的時候,崔美娘不從。

還被他的父母發現了。

那混混被父母打了一頓,自此記了仇,就找跟他一起的所謂好兄弟,到店裡欺負崔美娘。

其中一個喝了大酒,差點把崔美娘強暴,被路過的蕭福生看見,蕭福生救了崔美娘。

蕭掩的聲音說道這裡的時候變得異常沙啞,眼神也帶着迷茫。

“接下來的事你就猜到了,我父親喜歡上了美貌年輕的母親,別人都說是一見鍾情,於是娶回家,可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就是所謂的喜歡,他們之前沒有相處過,父親是僅憑着母親的容貌產生的愛慕之情,可是相處之後,父親發現母親內斂不愛說話,常常被人欺負,所以膽小怕事,見不得大場面。自小過的都是苦日子,又特別節儉會丟他的臉,這些還不算,母親不會表達自己,她對人的好,只限於遠遠的注視着你,給你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她不能紅袖添香,不能床上夜語,她無法住進父親的心裡,父親覺得她不夠體貼,所以就跟王氏好上了,養了外室。”

李蘅遠的心裡又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她代入了她自己,她相信她自己如果是崔美娘,知道自己的相公有了別人,會是多麼的傷心。

蕭掩道:“一開始,他還瞞着母親,後來就不回家了,我知道母親知道,因為她常常背地裡哭,不過好歹人沒帶回來,母親應該還能容忍,直到母貓生下蕭媛媛那一天,就在那天白天,王氏帶着蕭擇回來,跪在母親面前,讓母親接納他們,因為蕭擇已經六歲,要啟蒙,要入族譜,如果不回來,還會耽誤親事,王氏已經等不了了。”

“母親應該是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我不知道她做的那麼決絕。”

蕭掩微笑着的臉,陡然間哭出來。

接着哽咽道:“母親那天很平靜的把王氏扶起來,讓她們住進主屋,然後讓我去找阿續,說是要請大夫人派人來分家,我信以為真,就離開了,就在我走的之後,母親把自己關在屋裡子,用一根破繩子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蕭掩說,母親的身體飄蕩盪的掛在房樑上,看起來像一隻蝴蝶,自由極了,他說母親終於可以擺脫身不由己的命運,變得自由。

可是李蘅遠想象那種心酸,誰願意用死亡去讓自己自由,都是言不由衷,也都是絕望到了極限。

她哭出來,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蕭掩拳頭攥的緊緊的,收了眼淚,眸子陡然間變得狠厲。

“我就想,是王氏害死了母親,我就想殺了她,於是我拿着菜刀闖進了她的屋裡,我給了她一刀,但是那時候我太小了,我沒有現在這樣的力量,我只砍到了她的臉,正好被父親回來逮住,接下來他就不可能讓我得手,還要打死我,我見勢不好跑去找阿續,阿續讓我藏在廣陵院,就是在廣陵院,我呆了兩個月。”

“那期間父親怎麼找我我都不回去,我不想被他打死,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我還要替母親報仇呢。

李蘅遠擦乾眼淚插了一嘴:“那你最後是怎麼逃脫的?他再後來沒有找你算賬了?“

蕭掩看着李蘅遠的眼睛,緩緩伸出手要給她擦眼淚。

李蘅遠搖搖頭:“我自己來,你不要碰到傷口。”

說完掏出帕子,要擦拭的時候又想起蕭掩愛乾淨,她道:“早上剛洗的,沒用過,給你先用。”

說完替蕭掩擦乾了臉上的汗珠和眼淚,然後才擦自己的。

蕭掩看着她笑,笑容溫柔繾綣,帶着揶揄。

李蘅遠扁扁嘴:“我又不是你,我不嫌棄你臟。”

蕭掩道:“我對你,也改了很多了。”

那倒是,這點李蘅遠不得不承認。

她露出些許笑意。

又道:“我還沒聽完,後來你怎麼逃脫的。”

蕭掩眸子中又恢復了暖意,像是冬天過去,突然間春回大地,臉上都帶着生機。

他道:“阿蘅,國公府有壞人,但是也有很好的人,大夫人就是其中一個,所以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你取得聯繫,不光是要改變你的命運,包括阿續和大夫人,大夫人真的是個好人,且心思玲瓏剔透。”

“是她知道了我的事,給國公寫了信,讓國公管制父親。”

“她又對我說,王氏可恨,可可恨不過父親,可恨不過這個世道。”

李蘅遠蹙眉,大伯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掩笑道:“當時我也不解,大夫人特意來到廣陵院,跟我談了半個時辰,當然也帶着阿續,王氏其實也是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她是在叔父家裡長大的,也受盡了白眼,給父親做外室,應該也是迫不得已吧,當然,我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大夫人說了,父親有些許資本,又願意照顧王氏,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尤其是她本來就寄人籬下。”

又長嘆一聲:“大夫人說,每個人都想擺脫原有的苦難命運,我們不能責怪那個人,因為人都有進取心,都想過好的日子,沒人不喜歡財富,我們祖上的第一桶金,不知道有多骯髒呢。”

“我們要怪的,只能是那些手中有權利有金錢的人,這些人在制定規則,這些人本來可以慈悲的幫助苦難的人,但是他們不,他們一定要用手中的權利和金錢來換取什麼,所以錯的是父親,要怪的是這個世道,這個世道,不太公平。”

李蘅遠內心好似被什麼東西觸動了,讓她腦中精光一閃,所以蕭掩一定要謀反,他恨這個世道。

她想了想道:“那你現在都想通了?”

蕭掩道:“後來我便想通了,他是我父親,我不能殺他為母親報仇,那我就是大逆不道,王氏又不是罪魁禍首,我也不應該拿一個弱女子撒氣,而且父親也救過母親不是嗎?如果真的要怪,好像還要追溯到外公,太外祖父……”

他搖着頭:“追溯不了那麼遠了,原來人都是命,我母親命不好,就這樣了。”